47、第四十七場戲(2 / 2)

總之看著這人來人往的熱鬨和香火旺盛的道觀,男人終於放心了。

他見到王道長時,王道長正在幫人做法。

這一段也是真實拍攝,力求還原一個功力深厚道士的堅強修養。

所以這一段,王道長的修為是真的,被他訓的小鬼也是真的。

鑒於這隻穿著紅衣服,披著黑頭發的鬼已經被送去往生了,所以器靈並沒有阻止蘇星河拍攝它。

這也給蘇星河提供了新的思路,看來他的演員庫終於有了擴大的可能。

隻要把參與拍攝的鬼送去往生,不就能夠拍它了嗎?

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往生就算是它們的片酬吧,畢竟當孤魂野鬼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器靈已經無法吐槽蘇星河的奇思妙想了,同樣在看小電影的它這會兒正在觀摩王道長的修為。

確實不錯,很有道長的風範,那鬼也演得活靈活現,不管是迫害人時的陰狠,還是前往往生時的尖叫,都非常得有靈性。

器靈忍不住想,這才是真正的記錄生活。

看,這道士們的生活,就是這麼的多姿多彩。

等王道長收拾完鬼物後,就朝著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是看不見鬼的,但是也不妨礙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很厲害,所以他把家裡的情況說了出來,想請王道長幫他捉鬼。

王道長打量了他一番後,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道:“你兒子是多久離世的?”

男人一愣,還是回答道:“是去年。”

王道長又問道:“怎麼死的?”

男人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是在下樓梯的時候摔死的,剛好磕到了腦袋,送到醫院裡沒幾天就走了。”

王道長點點頭,神色不變:“走吧,我陪你去你家看看。”

得到了王道長的幫助後,男人顯然振奮了許多,隻是在靠近家門時,他仍然有些不願意進去。

王道長卻是一路都在不動聲色的打量男人住的房子,這是一棟修建於□□十年代的老樓,背後就是出了名的“墳場”——因為公墓太貴,所以就把骨灰盒埋在荒地裡,再插上個木板,寫上名字。

所以這棟樓裡,已經沒有多少住戶了。

按照男人的說法,當時他的兒子就是從五樓摔下樓梯摔死的。

王道長不動聲色的繼續往上,男人見他在身後,還是鼓起勇氣打開了家門。

門一開,女人正在做飯,屋子裡都是飯菜的香味。

王道長一掃,這家人的房子雖然舊,卻打掃得很是乾淨。

他在裡麵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鬼的痕跡。

所以他對著男人道:“你家並沒有鬼,你兒子也不是鬼,疑心多生暗鬼,你還是自我珍重吧。”

王道長說這句話時,男人眼睜睜的看見自己的兒子就躲在道長的背後,手裡抱著一個皮球,對著他咧開了嘴。

這下他終於忍不住了,拿起一旁的碗碟就往王道長身旁扔。

王道長臉色仍然沒變,隻是身手利落的躲了過去。

再然後,他就聽到了男人嘴裡不停冒出的怒罵聲。

“你這個廢物!活著的時候拖累我!死了也要來害我!”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還要在家裡搗亂!快給我滾!”

“你以為我怕你嗎?你生前我都不怕你,你死了難不成我還會怕你!”

這這樣怒吼著,男人說出了許多隱藏的秘密。

比如他一直仇恨著自己天生癡呆的兒子,生氣了就對兒子又打又罵,甚至當天兒子會摔下樓梯跌死,也是因為他不耐煩推了兒子一下。

這時的鏡頭裡一共有四個人。

複讀機靜靜的站在那裡,聽著自己父親對自己的怨懟,他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除了傻笑以外的表情。

很難想象,那樣複雜的表情會出現在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大的小孩兒身上。

它看著男人的眼神,既有早知道這一切的了然,又有說不出的憐憫和嘲諷。

而它旁邊站著的道士,則和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即便聽到了男人口中的話,王道長也並沒有動怒或者驚訝,他隻是常常的歎了口氣。

這口氣,是為了那個早夭的幼兒,也是為了眼前這個可恨的男人。

而在這兩人之外,還有三個人。

端著盤子走出來的妻子,用一種毛骨悚然的神情盯著男人。

那眼裡的恨意和狠意,竟然一點都不比男人的少。

男人是恨著自己的兒子,而她則是恨著自己的丈夫。

到了這裡,這個故事基本已經告一段落。

最後女人報了警,道士作為證人提供了證詞,已經有些瘋顛的男人說出了當時的真相。

他不敢不說,也不得不說,因為他的兒子就坐在警察的懷裡。

燈光下,他被迫看清楚了他兒子的模樣。

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那是他夏天喜歡穿的背心,因為很薄,材質也不好,所以一用力就會被扯破。

那天一大早,妻子出門上班了,走之前叮囑他要照看好兒子。

但是一個癡傻兒,除了會浪費他的錢和精力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

所以一起床,看見兒子隻會呆呆的坐在那裡,對他的所有話都沒有反應時,他才會一怒之下扯過了兒子扇了幾巴掌。

衣服就是那會兒扯破的,而他兒子現在臉上,還留著紅印,除了臉上的紅印之外,還有胳膊上和小腿上的淤青,都是他暴怒時打的。

最恐怖的,當然是腦後的那個傷口。

一想到這裡,他兒子就轉過了頭。

是真正字麵上的轉過了頭,身子沒有轉,隻有頭轉了。

而那後腦勺上,正有一個大大的窟窿,窟窿裡還在往外冒著血,那血像是流不完一樣,噠噠噠噠的淌在地上。

不一會兒,男人眼裡的房間就被染紅了。

他徹底瘋了。

最後經過警察調查,是女人在他的飯菜裡下了藥,才導致了他精神混亂。

而女人也是長期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之一——自從兩人的兒子出生後,男人就開始對女人出手,把自己的不滿和怨恨全都發泄在她的身上。

女人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是聽多了男人的怒罵和周圍人的閒言碎語,她竟然也下意識的認為這是自己的錯。

所以她默默的忍耐了男人的家庭暴力,幻想著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確實有錯,不是錯在兒子有病,而是錯在竟然能忍受一個人渣。”她挽起袖口和褲腿,胳膊上腿上到處都是淤青,那淤青的顏色和地方,竟然和她“兒子”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不後悔給他下藥,我隻後悔沒有早點用其他方式擺脫他。”

再然後,她轉過頭去,也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那是一個極其乖巧的孩子,雖然其他人都說他是癡傻兒,但是她知道,她兒子對外界是有反應的。

她那天出門上班之前,他才從花盆裡摘了一朵花給她。

她想,等她下班回來了,一定要和男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隻要他們繼續把孩子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和乾預,孩子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惜的是,沒有然後了。

她恨自己的懦弱害了自己一輩子,也恨自己的懦弱害了孩子一輩子。

最終,她努力想要維持的家還是散了。

其實早在她男人對她動手的一天起,這個家就應該散了。

隻是她明白得太晚。

她對著兒子招招手,把兒子抱進自己的懷裡。

結尾時,王道長走出了警察局。

外麵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大雨,細細密密的雨簾之中,他仿佛看見一個小孩兒從身前跑過。

他抱著一個紅色的皮球,轉過臉來對他露出了一個癡癡傻傻卻全無陰霾的笑容。

全劇終。

秦暄看完後,並沒有說話,隻是抱住了旁邊的蘇星河。

蘇星河任由他靜靜的抱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覺得拍得怎麼樣?”

秦暄道:“拍得很好。”

儘管這部短片甚至不到二十分鐘,但是他想,看過這部片子的人,心情肯定和他一樣。

“視頻網站應該非常願意和公司談關於這部短片的合作。”秦暄道。

這部短片,看起來是在講鬼,實際是在講比鬼還可怕的人。

這種反對家庭暴力的劇,應該被多人看見。

而拍出這樣一部短片的蘇星河,他為他感到由衷的驕傲。

“這部短片的盈利,我想全部捐出去,幫助受到家暴的人打官司。”

“我們也可以在片尾寫上遭遇家暴後應該怎麼尋求幫助。”

蘇星河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前段時間看到了這方麵的新聞,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山下還有這種事情。

所以在最終拍片時,他決定拍攝一部反對家庭暴力的故事。

他並不差錢,拍劇也不是為了盈利,但是他隻是公司的員工,所以這件事情,還要尋求公司老板的同意。

秦暄非常讚同他的想法:“好,這部分錢我們都捐出去,成立一個基金會,儘可能得幫助遭遇家暴的人。”

儘管這部分錢可能隻是杯水車薪,但是他相信,一旦有明星號召,就會有多的人來關注家暴。

果然,就和秦暄所想的那樣,看到這部短片後,三個視頻網站負責接洽的人都動心了。

不僅僅是因為題材原因,儘管這樣的題材非常有意義,但是劇如果不好,仍然不會有人願意買單。

但蘇星河拍出來的東西,他們隻能用頭皮發麻四個字來形容。

不管是裡麵的人,還是裡麵的鬼,都讓人頭皮發麻。

特彆是那個小孩子,光是透過鏡頭看著他,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誰能想象,這樣一部劇,竟然是剛剛拿到最佳男主角的演員拍攝的呢?

很快,天成就和三大視頻網站達成了合作,這部短片會在三大視頻網站裡同步播出。

網上一些聽到風聲的黑子營銷號們也開始往外麵放消息。

當紅炸子雞,不去演電視拍電影,反而不務正業跑去當了導演,甚至拍出來的短片馬上就要登錄各大網站,借著自己的流量,帶著爛片開始圈錢。

“其他的爛片好歹還是花了一大筆錢投資拍攝的,這位流量的短片自己用一部攝影機就搞定了,聽說三大視頻網站花了不少錢來買,也不知道這裡麵究竟有什麼py交易。”

這消息一出,立刻登上了熱搜榜一。

爛片和圈錢這兩個詞,簡直戳中了不少人的雷點。

就連早就聽到消息的粉絲們也開始擔心。

他們當然不認為蘇星河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即便是當導演拍短劇,那肯定也是為了愛好,而不是為了圈錢割韭菜。

但網上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被打擊得躺平的黑子們甚至都原地起立了,他們怎麼能不擔心。

就在這樣的一片罵聲之中,《鬼》這部短視頻終於登錄了三大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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