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1 / 2)

甬城漁人碼頭

袁圓推著行李箱走在父親袁虯生身旁。

老袁是個二十四孝好老爸,非要親自送女兒回老家,拖了一個帶軲轆的保溫箱,邊走邊嘮叨個不停,“回去住兩天散散心也好,但也彆住太久了,島上現在沒剩幾個人,基礎設施都不行了,用水用電不方便,信號也不好,一旦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都麻煩。好在現在不是台風季,要不說什麼我也不放你回去。你爺爺的店你也不用收拾,待不了幾天,開窗通通風得了,沒事乾,就去海邊散散步,看看日出,再上山摘摘橙子。”

不忘在女兒跟前裝可憐,“吃不到囡囡做的飯,爸爸該餓瘦了。”

袁圓偷瞄一眼老袁壯觀的啤酒肚,不孝地想,餓瘦點挺好。

兩父女說話間,碼頭帆船會所方向走來一群年輕男女,其中一人孫瑩玉袁圓正好認識。

城裡新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西廚很有特色,西餐方麵是袁圓的廚藝短板,雖然在法國藍帶國際學校修習過西餐課程,覺得自己還需要精進下,就找認識的前輩介紹,過去學習了幾個月。孫瑩玉就是這家五星級酒店中方股東的女兒。

見袁虯生拖著保溫箱,以為袁圓接單給遊艇客人做飯,孫瑩玉上來就嘲諷:“怎麼,吃不上飯,上艇伺候人來了?成天裝清高,還不是要為五鬥米折腰,認命吧,你們廚子乾的就是伺候我們有錢人的活。”

兩人早前有過節,孫瑩玉仗著身份在酒店橫行跋扈,上星期嫌西餐廳做的酥皮蛤蜊濃湯不合她口味,把滾燙的湯往上菜的服務員臉上扣,恰巧袁圓路過,拉了服務員小周一把。

平時罵兩句也就忍了,往臉上倒熱湯涉嫌人身傷害,小周立即打電話報警,孫瑩玉因為這事弄得灰頭土臉,小周辭職不乾了,她就變著方地針對袁圓。袁圓懶得搭理她,反正也學得差不多了,直接走人。

能玩得起遊艇的人不多,冤家路窄今天在這碰上,倒一點不意外。

跟孫瑩玉同行的都是囂張的二世祖,有幾個男的目光輕佻地在袁圓秀美絕倫的臉上來回掃視,甚至還幫腔說了幾句折辱人的話。

老袁啤酒肚氣得一鼓一鼓的,杵著保溫箱拉杆考問閨女,“你爺爺以前常說,不要凝視狗……”

“狗也會用狗眼凝視你。”袁圓嘴角彎起嘲諷的弧度,補充道:“狗眼看人低的狗眼。”

“敢這麼對我說話,信不信我讓你在甬城立即消失!”孫瑩玉叫囂。

見對方張牙舞爪跟個母螃蟹似的,袁圓差點繃不住笑場,心理學有個達克效應專門用來形容孫瑩玉這樣的人——越無知,越自信。

停車場方向又匆匆跑來一位三十來歲穿西裝,戴眼鏡的斯文青年,“袁總,我擔心電子總控出故障,也不知道您要開大的,還是開小的,就把兩個艇的遙控和機械鑰匙都帶來了。”

馬總助辦事向來滴水不漏,老袁讚許地點頭,接過鑰匙,對得意下屬使了個眼色,轉身帶著女兒走向自家豪華遊艇的專屬泊位,留下沒搞清楚狀況的孫瑩玉一行人。

其中一人終於回過神,“這穿西裝的我認識,冠虯集團的總助,上周我跟我爸參加圈裡聚會,還給他敬酒來著,冠虯的老板好像姓袁?不會就是他吧?”

不好,他們把甬城最神秘的冠虯集團老板和他的寶貝千金給得罪了。

不怪年輕人不認識袁虯生和袁圓,甬城經濟發達,富豪雲集,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也是有壁的,袁虯生常年隱居幕後,已經很少出現在人前,他又氣質淳樸,陌生人遇見很難聯想到真人。袁圓更是另類富二代,日常低調就不說了,隻愛廚藝,不愛名利,是少見的圈子絕緣體。

孫家這種層級的充其量就是個暴發戶,想跟冠虯有交集,簡直是做夢。

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馬總助領會老板眼神的暗示,掏出手機,趁這幫暴發戶二世祖目瞪口呆的當口,給他們來了張集體照,事後追責,得先留個證據。

他雖然來得晚,但從老板的神色能猜出一二,袁總平時笑眯眯,很少有事情能讓他發火,唯一逆鱗就是寶貝千金,得罪了袁小姐比得罪袁總還慘。等著回家挨揍吧,你們的爸爸要倒大黴啦,馬總助幸災樂禍地笑了。

老袁站在駕駛艙裡憤憤不平,“囡囡你說,爸爸哪裡不像大老板了?這幫小兔崽子眼瞎嗎?”當著他的麵就敢欺負他閨女,真是欠收拾。

袁圓將不孝進行到底,“爸爸,說真心話,您看起來像個鄉鎮企業家,年產值最高三百萬那種的。”

老袁被女兒逗樂,摸著下巴橫向比較了一下,發現自己還不是墊底那個,“鼎力集團的聶老板你熟吧?有天去工地視察,被剛來的員工認成了看門大爺。”

甬城人務實低調,大部分富豪看外表還真看不出實際身價。袁家父女還有一點比較特殊,他們爺兒倆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有直係血緣關係。

老袁個子隻有一米七二,圓臉,小眼睛,一邊臉上一個大酒窩,喜興無害的長相,天生適合扮豬吃老虎,見人三分笑,交際能力一流,能有如今的身價,除了過人的能力,長相、社牛屬性功不可沒。

袁圓哪哪都不隨他,鵝蛋臉,桃花眼,梨渦淺淺,隻在熟人麵前笑,偶爾毒舌,性格灑脫,從不示弱扮豬,本身就是雌老虎一個,擅長揮刀動鏟,行動的巨人。

將遊艇開出碼頭,老袁納悶地問閨女,“剛才都那樣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袁圓哼了聲,“他們都是狗了,我跟畜生生什麼氣?要是煩了,我就直接動手,吵架多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