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鵲踏枝(1 / 2)

此女當主天下 鳴蒂 4962 字 4個月前

姬嬰聽聞,沒帶女使,也沒要肩輿,隻是獨自跟著阿勒顏派來的執事人,不緊不慢地往前院走去。

眼下已是暮春時節,天氣和暖,科布多城也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生意盎然的季候,王府中四處栽種著花草,一陣清風吹來,各色花瓣漫天盤旋,引得姬嬰不禁在庭前駐足觀看了一會兒。

前來請她的執事人聽後麵腳步聲停了,一回頭,見她站在那裡欣賞花雨,也不催促,隻垂手站在廊下等候。

姬嬰將一隻手伸到庭外,許多花瓣乘風繞著她的手飛舞,煞是有趣,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將手中花瓣抖落,又拎起袍擺,繼續跟著那執事人往前走去。

又走過了兩個風格彆致的中空大廳,廳中四處都掛著輕紗帳幔,在風中微微搖曳。

阿勒顏的書房坐落在園中小湖邊,是一個獨立的白色圓頂建築,外圍牆上畫著柔然這邊常見的五彩吉祥紋。

那執事人在門口通報,說昭文公主到了,很快聽到裡麵傳出阿勒顏的聲音:“請公主進屋。”

姬嬰走過書房外廳,進到裡間來,見阿勒顏正坐在大案後麵看文書,見她進來,他將文書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從大案後麵走了出來。

他這日穿著一身墨染暗紋錦袍,兩邊手上戴著金邊祥雲紋牛皮護臂,腳上也是一雙漆黑的鑲金邊牛皮靴,簡潔冷酷,又帶了些肅殺之氣。

頭發依舊是編成一綹綹的細辮,隻是沒像往日高束,而是用一條繡金綁帶低低紮在腦後,配上那一張不苟言笑的精致麵龐,和微微晃動的左耳琉璃墜,在姬嬰看來,倒有幾分魅惑,很是養眼。

他走上來抬手請她坐,她也沒多禮,隻點點頭,在東邊客位上悠悠坐了下來。

有執事人端了兩杯奶茶走進來,放在桌上後又退了出去,並將書房內兩層門都關了起來,走到廊下聽令。

姬嬰坐的地方,抬頭正好能看見一副巨大的柔然地圖掛在牆上,她端著奶茶,一邊喝一邊看著那地圖:“想來四太子對接下來的部署,已是了然於胸了?”

阿勒顏今日之所以叫她來,是考慮到和親使團隨都城宮官出城的前一晚,她曾同他簡要分析過柔然朝堂內外可以利用的勢力。

她這幾個月在路上,柔然語學得爛熟,柔然朝堂各派係間的關係,也通過察蘇往日細碎的言語,和兩邊使團攜帶的國書文牘中,拚出了個模糊的全貌。

所以那一夜她在與阿勒顏的交談中,句句都能踩中如今柔然朝堂的矛盾痛處,隻是細節上還未及詳談。

他站在她對麵,回想完前夜的談話,也轉頭看向地圖,指給她看:“科布多城外現在有三萬騎兵駐紮,城內五千守城人馬,這是目前我手中可以隨意調動的全部兵力。”他手裡拿著根翻書杖,又指向科布多城北方一處地點,“公主前日提起的穆術汗王在這裡,有七萬兵馬,我已遣人過去聯絡了。”

穆術汗王,是老可汗最小的弟弟,如今駐守柔然西北,是王室中反對納葉欽繼承汗位的人裡,最激烈的一位,日前他還曾遣使痛斥納葉欽,那使臣如今已被押在可汗庭,生死未知。

納葉欽汗並不大將穆術放在眼中,因他已被放逐西北,在朝中沒甚勢力,兵馬亦有限,所以在使臣來後,便下了道旨,革了他的汗王位,令他作速進都城謝罪。

經此一事,穆術汗王必然心有不甘,阿勒顏這時候聯絡他,很容易便一拍即合,三萬人馬加上七萬人馬,造反那倒是夠了,隻是若這樣直愣愣起兵,被鎮壓也就是月餘的功夫,所以拉上穆術汗王還遠遠不夠。

納葉欽汗如今最擔心的,還是都城生變,他雖然拉攏了幾位王室成員和貴族老臣,趁都城戒嚴時倉促舉行了托裡台大會,正式稱了可汗,但他也知道,對此不滿的大有人在,他要做的,就是在維持當前都城局勢平衡的基礎上,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人一個個剔除出去。

阿勒顏又將翻書杖挪到可汗庭上,隨著他身體轉動,左耳上的琉璃墜子折射出幽藍光亮,他點了點可汗庭的位置:“我先前打發到都城的人放了鷹回來,如今朝局十分微妙,前國相伊蒙雖已被革職,但仍有不少人在他那邊暗暗活動。”

他頓了頓,又圈出了幾個王宮主力軍隊駐紮的地點:“我準備先去拜訪一趟穆術汗王,同時派人去聯絡伊蒙和幾位東邊的汗王,到時候東西方一起發難,調走主力軍,再以急行軍直攻都城,隻是這段時日子我不在時,需要請公主同察蘇留在科布多城,我會留下一支人馬守城,以備不時之需。”

姬嬰聽她說完,默默喝著奶茶,思忖片刻,緩緩說道:“大體上來看可行,隻是若以信聯絡,直接起兵,到底鬆散,若是一處敗了,其餘軍心都受影響,依我看,四太子不如直接先去拜訪伊蒙,認他做個義父。”

前國相伊蒙,是前不久被暗殺的二太子巴雅爾的舅舅,所以納葉欽汗一繼位,第一個就讓他下了台,但伊蒙在國相位置上坐了十餘年,樹大根深,不是那麼容易被鏟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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