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站著的姑娘形容狼狽,好好的衣裳也變得破爛不堪,但這並不能妨礙張英分辨出裁衣服用的料子,是上等衣料。
再細看玉蓉麵容,確實隱隱有些熟悉,瞧她熟知自己的模樣,說不得真與王爺有關。
被擋了去路,張英心裡其實極惱,軍中之事,十萬火急,好在邊疆叛亂以定,若真因這姑娘耽擱了軍情,在場的人恐怕都沒好果子吃。
不管這姑娘是否與王爺有舊,瞧她發式模樣,還待字閨中。
姑娘家,一旦連身份、矜持都不要了,自然被人看輕幾分。
張英抬了抬下巴,吩咐邊上一個士兵道,
“你留在此地,把這姑娘帶到王爺彆院,我等先去辦差。”
說完他駕一聲,騎著駿馬呼嘯而去,連個眼風都沒留給玉蓉。
身後的將士們有樣學樣,來得快,去的也快,完全把玉蓉當成一團空氣。
玉蓉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攥緊,麵色仍舊帶著笑意,可憐兮兮地對留下的哪位士兵道,
“抱歉,耽擱你們事了,我也是被逼無奈,剛剛張侍衛的話你也聽見了,你看......”
年輕的小士兵長得憨厚老實,先前心裡還看不起這姑娘呢,這會兒她軟乎乎地道歉,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小士兵撓撓頭,長腿一抬,下馬,
“姑、姑娘,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不您坐我的馬,我牽著你走?”
小士兵見玉蓉不說話,漆黑的小眼睛看向她,
“王爺最近的彆院,離這裡至少還有三裡路。”
玉蓉低頭,看了腳上臟兮兮的繡花鞋一眼,原本鮮亮的粉色變得灰撲撲的,墜在上頭的珠子,早就被樹枝刮掉了,即便她嫌棄這小士兵的馬上全是汗味,到了這時卻不得不低頭。
玉蓉抬頭,嫣然一笑,
“謝謝你啊,這位大哥。”
她臉上的淤泥基本上擦乾淨了,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倏地一笑,清秀的眉眼生動起來,黑黝黝的小士兵心頭一跳,彆開目光。
這不愧是王爺看上的人,真他娘漂亮。
這次戰事大捷,分得的錢也不知夠不夠給他回去娶一門媳婦,也不用多漂亮,有這姑娘三分之一就行了。
***
謝宅
也有三進,但放到大戶人家裡,根本就不算什麼。
伯府雖敗落,但宅子還是祖輩掙下的,麵積不小,加起來,足有兩三個謝宅這麼大。
但謝澤的房子有個好處,裡麵屋子少,花園極大,足可以和伯府的媲美,而且裡麵建了各種亭台水榭,夏日納涼,冬日賞景都是極好的。
李長風和謝澤相熟,他來了謝澤也沒見外,帶著人坐在了水榭裡。
裡麵石桌石椅,臨水而建,一低頭能瞥見池塘裡一片片的荷葉,還沒到夏日,花苞都沒長出來,但微風陣陣,讓人的心情都明朗起來。
李長風坐在一旁,自斟自飲,好不愜意,哪有半分未婚妻跑了的焦灼。
謝澤睃他一眼,嘲笑道,
“老婆都沒了,你還樂得出來,看了不是一般傻。”
“病秧子,你說誰傻呢!”
“我看你才傻,明知武安伯是何人,他的女兒你也敢娶,要不怎麼說我有先見之明呢,娶了武安伯的女兒,還不得給他搭橋鋪路?”
李長風說完,舉起酒盅一飲而儘,餘光裡一瞥,瞧見一個遠遠走來的淺碧色身影。
他眼珠子一轉,故意道,
“你老實跟我說,娶妻是不是件麻煩事?”
謝澤抿唇,長歎一聲,見李長風眼睛忽閃忽閃地,心裡知道他又在弄鬼,促狹道。
“娶妻可不是麻煩。”
李長風嘴角勾起,一臉看好戲。
繼續說啊,最好回頭被嫂夫人扣住,好好吃吃苦頭。
哪知謝澤話鋒一轉,
“小妻子太和我心意,搞得我都不想上值,每次都踩著點去,差點被李翰林抓個正著,可不是麻煩。”
謝澤說完對著李長風微微一笑,挑釁意味十足。
李長風心頭一梗,見玉茹身影降至,到底沒再說什麼。
他站起身,對著玉茹行禮,
“弟妹”
玉茹往謝澤身邊側了側,避開了。
木槿拎起食盒上前,把食盒裡的小碟子一樣樣擺出來,有葷有素,色相味俱全,隻一眼就讓人食指大動。
隨即她很快退了下去。
水榭裡此時並無外人,隻有清風徐徐。
謝澤對著玉茹伸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玉茹沒應他,仍舊站著。
謝澤掃了她一眼,暗自挑眉。
“李公子,你
可知你把我姐姐放走了,耽誤蔣氏名聲?”
玉茹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吃吃喝喝,心頭竄起一陣邪火。
李長風睨了謝澤一眼,道,
“弟妹不該問我。”
玉茹擰眉,看向謝澤,仍舊道,
“怎麼不該問你,據說當時隻有你們二人在一塊兒,你不喜歡我姐姐也行,好歹伸手攔一攔,帶回去家裡祖母自會處理。”
“然後給她另定一門親事嗎?”
李長風掖了一筷子菜,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