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何縣丞心中有再多不滿,謝澤作為縣令,已經直接下達命令了,他就不得不去做,否則一旦出了事,單責任的必定會是他這個不聽指揮的下屬。
衙役們也是被鬨醒的,外麵風雨連天,人人都沒有好心情,即便帶穿好了蓑衣,帶好了蓑帽,那雨水還拚命往人衣服領子裡灌。
好在如今已經進入六月,天氣暖和,雨水打在身上不算冷,就是太疼了,豆大的雨點,饒是他們全是些糙漢子,也給打紅了臉。
何縣丞就更難受了,他年歲最長,身體也最差,濕乎乎的雨水黏在衣服上,讓人不舒服極了。
他一麵走,一麵抱怨。
“我都說了,明兒個雨就停,還縣令呢!不就是一個黃毛小子。”
“如今官高一級壓死人,唉!可恨,實在可恨!”
衙役們和何縣丞最熟,抱怨本就是會傳染的,任誰大半夜被人叫醒,迎著風雨出去乾活,都不會有好脾氣。
再則,謝澤太年輕了,英俊不凡,人卻瘦弱淡薄,看著就不像是一個一縣之長的模樣。
“可不是,咱們這縣令,就是太年輕了。”
“好在是晚上,若是白天,百姓們瞧見了,不得暗地裡笑咱們?咱們好歹是衙門裡辦差的,如今搞得跟個漁夫似的。”
“我瞧謝大人就是太想做出政績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們等著瞧吧,咱們的苦頭還在後麵呢!”
大家都不是有家底的人,好不容當上了衙役,都是祖上積德了,也不是誰都有膽子撂挑子的。
上頭說什麼,下麵的人就怎麼乾,但不代表他們心裡沒想法。
很多時候,民心就是這麼流失的。
劉軍也是衙役中的一員,不過他為人沉穩,倒是沒跟著抱怨的,彆的弟兄們說話時,他持觀望態度。
他和謝縣令不熟,不曉得對方的做法是對是錯,可他還記得謝縣令找了府兵,和百姓們談判的一幕。
沉穩自信、有理有據,完全不像是腦子衝動起來,就不管不顧的。
劉軍偷偷掃了何縣丞一眼,這個老縣丞,這回說不得要摔個跟頭。
***
臨安,皇宮大內。
天剛蒙蒙亮,欽天監楚大人火速進宮,求見陛
下。
皇帝才睜開眼睛,聽說欽天監求見,隨意披了件常服,在宣政殿接見下臣。
他還未開口問,楚俞已經跪拜在地,戰戰兢兢開口。
“陛下,雨勢驟急,恐怕會有洪澇災害......”
楚俞為官三十餘年,上一次這麼激動,還是十年前發生特大洪水的時候。
當時也是如此大雨,接連幾天不歇,楚俞算出雨勢還要一個月才會平息,火速稟報了陛下,陛下當即召見十餘位肱骨大臣,君臣合力,才沒讓百姓損失過重,也僅有少量人數傷亡。
如今雖則才剛剛開始下雨,但天象和從前極像,楚俞剛推演出來,就急急過來稟報。
成武帝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雖然身體看著還行,內裡如何,隻有成武帝,和太醫院掌院太醫二人知曉。
他本就沒睡好,如今欽天監急急忙忙過來,扔下一枚巨雷,成武帝的心情瞬間變得更糟。
他揚了揚下巴,大內總管王德貴立馬出來,把楚俞一把扶了起來。
成武帝耷拉著臉,不怒自威,
“楚卿,起來回話。”
“是、是。”
楚俞站起身,擦了擦頭上莫須有的汗。
“陛下,臣夜觀天象,此次水災恐怕會由南而起,越往南、越偏的縣城越嚴重......”
武成帝眉頭擰地死緊,越往南,還越偏僻,那豈不是南邊的貧困之地?
那邊百姓的日子已經過得更難了,若真是如此,天災一來,不知多少人流離失所,萬一再惹上瘟病......
“把得用的人全給我叫來。”
成武帝心裡焦急,一拍桌子,“砰”地一聲把楚俞嚇了一跳。
王德貴繃著身子,心中一凜,很快領命下去。
大臣們來的很快,不僅三位皇子都到了,就連陳顯也在其中。
成武帝的視線,從一個個臉上移過,這裡的數十個人,有的的未來大楚的繼承人,有的是如今大楚的肱骨之臣。
成武帝瞥了楚俞一眼,楚俞很快把他觀測出來的天象,跟在座的人都說了一遍。
陳顯聽的眉頭越發皺的緊,要知道,玉茹和她女婿可不正是在南邊的偏僻小縣城?
說來陳顯也是可憐,回臨安以後,他親自拿了禮物,想去武安伯府拜訪一二。
武安伯受傷,久未現於人前,平
日裡不過打個招呼的事,他這都好幾封拜帖下去了,依舊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