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歸剛才走神的功夫,齊安豫已經把箱子打開了。
箱子裡被同樣材質的記憶金屬分隔成幾部分,最左邊的是占據了半個箱子的摞得整整齊齊的靛藍色金屬錠。右邊則被平均分成了三部分,分彆放著紙質版書籍、黃金、還有一疊黑膠唱片。
所有東西保存得都非常完好,就像它們剛被放進去一樣。齊安豫沒動那些金屬錠和黃金,隻是好奇地拿起一本書翻了翻。書很新,上麵的內容是二代機甲的一些詳細資料和設計案例,內容之全麵簡直可以靠看書就做到從零開始造機甲。雖然這些都是早就老掉牙的知識,齊安豫還是很感興趣地翻了一遍,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看到了空白頁上的一行小字。
“願軍團長姐姐英魂長在。”
“冉星河敬上。”
那個名字如同一道閃電一樣,劈得齊安豫震在當場,好幾秒後才失聲驚呼。
“你說……誰?”旁邊的女人也顫聲問道,看起來和他一樣激動。
“是冉星河啊!!!”齊安豫聲音都在發抖,“當年真正的第六軍團長,七次打退了蟲族進攻的軍神,新星盟的主要締造者之一!天啊——這是冉軍團長留下的東西嗎?!”
“……不可能吧?”冉星河,那個小屁孩,居然有這麼牛逼嗎?!
“怎麼不可能?我在博物館裡看過冉軍團長留下的手書,這上麵的字跡和那時候的一模一樣!”齊安豫激動得拍大腿,“而且!據說冉軍團長一百五十歲退休後,就駕駛著星艦在宇宙中一個人到處探索,耀星也正好在後來專家複原的他的活動軌跡上!”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疑惑起來:“隻不過……這個‘軍團長姐姐’指的是誰?難道說的是當時的第七軍團長溫莎艾迪嗎?啊——我感覺我發現了野史裡都沒有描寫的地方,不行,我一定要馬上通知學校,這可是冉軍團長留下的遺跡!”
燕行歸:“……”
如果這東西真的是冉星河留下來的話,那個羞恥的軍團長姐姐,應該指的是她。
燕行歸記憶中的冉星河和齊安豫口中那個牛叉哄哄的大人物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第一次見到冉星河時她十九歲,還是個正在開著地麵戰車耀武揚威的中二少年,那天她和往常一樣在徐嘉榮的教(辱)育(罵)下開著車出門打蟲族,路過一片已經成了廢墟的建築時,就看到了一個孩子。
他旁邊是一對成年男女的屍體,已經被蟲族撕咬得不成樣子,而他自己也正被一隻螳螂模樣的蟲子抓著,眼看就要命殞當場。
這孩子的樣子很奇怪,他不掙紮不哭喊,看起來像是嚇傻了一樣,漠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將被殺死的命運。
燕行歸救下了那孩子,並且把那孩子帶回了基地裡——他們第六軍團都喜歡撿東西回來,她當年就是被徐嘉榮撿回來的,她的橘貓咪咪也是撿回來的,現在再撿回來一個人類孩子也不稀奇。
燕行歸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甚至沒顧得上再看那孩子一眼,就被封宙航抓了壯丁,又去第九區迎接蟲族進攻了,足足半個月以後才筋疲力竭地回到基地。然後她就在徐嘉榮辦公室裡看到了那個已經洗得白白淨淨的小男孩。
他叫冉星河,今年十歲,父母被蟲族殺死而成了孤兒。可能是那時候受了驚嚇,他非常沉默寡言而且黏人,徐嘉榮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見了人也不怎麼說話,隻是用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看著你。
徐嘉榮當時剛剛升任第六軍團長,每天忙著接手工作忙著安排戰局部署,根本沒空養孩子,就把冉星河丟給了燕行歸——他絲毫沒覺得讓一個十九歲而且性格猶如脫韁野馬一般的脫線少女養娃有什麼不對的。
那時候正是人類和蟲族戰爭最困難的階段。蟲族在進化,而人類的生產和科技已經基本停滯,如同暴風雨中海上的小舟,隨時都可能傾覆。年輕力壯耐操的燕行歸一邊忙著出征一邊把冉星河和橘貓咪咪一起養,漸漸地,橘貓咪咪長大老死,冉星河也從那個沉默寡言的自閉孩子變成了跟在她身後的小尾巴。
兩個人都是徐嘉榮收養的娃,冉星河就叫她姐姐。後來,當徐嘉榮去世,燕行歸被定為第六軍團長預備役,那時候已經以穩重可靠聞名的男人沉默良久,小聲喊道:“軍團長姐姐?”
燕行歸看著麵前年近三十的高大男人:“……”
這是什麼新型的羞恥Py嗎?
她曾經想過要好好改改這臭小子喊她的方式,隻是後來沒多久她就參加了比鄰星戰役,然後就再也沒回去。改稱呼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她是萬萬沒想到,冉星河居然一直活到了戰後,還活了那麼久,還……還把那個羞恥稱呼一直延續了下來。
和遺臭萬年不能說完全相同,隻能說是一模一樣了。
因此麵對齊安豫的疑問,她隻能也露出虛偽的疑惑:“誰知道呢?也許是他的某個親戚吧。”
“她一定對冉軍團長非常重要。”齊安豫非常感慨地說道,“重要到他一直記著她的存在,一直到他卸任軍團長,還在宇宙中漂流著,想要用最珍貴的東西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