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太醫與幾位同僚對上眼神,麵麵相覷間,彼此都是一歎氣,頗有些落難同當的意味。
這時,最初請人的小太監走了過來:“各位太醫可以回去了。”
一聽此言,太醫們如蒙大赦。
但緊跟著就有點不太爽,什麼嘛,將人拉到這裡晾一下午,這就讓回去了?
趙太醫第一個來,待得最久,占了個座位。
身旁太醫竊竊私語,他被鼓動了似的,便敲敲坐麻的腿,撐著身子站起,冷哼了一身,陰陽怪氣:“來了一下午,連口茶都沒有,看來我們這些太醫,都入不得長公主的眼啊。”
他想得很好,出了這個頭,眼前這小太監也說不了什麼,還能給在座太醫賣個好,樹點自己是老大的印象。
什麼?不怕得罪了長公主嗎?長公主能把他怎麼樣啊,難道要請他留下喝茶嗎?
趙太醫正得意間,就見那小太監愣了愣,一臉“我還為難怎麼說呢,怎麼他就自投羅網了”的豐富表情,笑出了一朵花似的:“趙太醫,長公主請您留下喝茶。”
趙太醫:……
其他太醫剛還想著跟著蛄蛹幾句,如今一看,這槍打出頭鳥,站一下午了還是早點回家吃飯吧。
溜了溜了。
於是一個個生怕沾上似的,笑得不懷好意,死道友不死貧道地對著趙太醫拱手道彆。
“還是趙太醫您厲害,入了長公主的眼啊。”
“家裡備了飯,在下不喜喝茶,就先回去吃飯了,趙太醫,明見啊。”
“趙太醫,原來你喜歡喝茶啊。”
一句道彆,和個淩遲小刀似的,直把趙太醫割得吹胡子瞪眼,半響一撂袖子,眼不見為淨,跟著小太監進殿內了。
好氣哦。
可生氣進門還得擺笑臉……
更氣了哦。
*
殿內,還真的沏了茶。
林笑初將茶盞放在趙太醫麵前,氤氳熱氣中,指甲圓潤輕薄,隱有青黑淺淡。
“喝。”她言簡意賅。
茶盞中,不多不少,飄著三根茶葉梗子。
嘖,打發誰呢。
雖然等了一下午,嗓子都要冒煙,但趙太醫很有氣節,咬牙違心道:“長公主,臣不渴。”
“哦。”林笑初給自己倒了杯白水:“那我自己喝了。”
趙太醫眼睛差點看直:……有白水這個選項為什麼不早說?!
他覺得更渴了,瞬間像個風乾抽淨的老茄子似的,硬生生地衰老了。
林笑初伸出手去:“趙太醫,請再給我把把脈。”
趙太醫垂了眼眸,迅速進入狀態,把脈後,還是之前的說辭:“長公主從昨日起便腹痛難忍,夜間難眠,是因為長公主體內有虧,月信不調所致,長公主可寬心,微臣開個方子,為長公主溫補調理即可。”
林笑初當他放屁:“趙太醫,你不用騙我,其實我是中毒了。”
趙太醫立刻一臉慌亂震驚:“長公主,您莫說胡說!”
他甚至想因為太過驚嚇,將那盞看不順眼的茶給掀了,可剛一動作,林笑初就將那茶杯挪開了,還很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小心,這可是很珍貴的。”
聯邦時代科技富足,物質貧乏,茶都是《古代名物鑒賞》課中的絕種之品,就這麼三根茶葉梗,還是林笑初尊老愛幼,才給放進來的呢。
趙太醫:……
他再次進入狀態:“今日長公主請這麼多太醫來,可是因為懷疑自己中毒?就算長公主不信我,這滿院的太醫不會出錯,他們都說長公主是月信不調,長公主可要放寬心,莫要多疑憂心,這對病症有礙啊。”
林笑初:“嗯。我再請你回來,是因為對我下毒之人見我活著,又召太醫看病,為了掩蓋這件事,第一個派來的你,一定是他手下的人。”
趙太醫:“長公主可是因為睡眠不佳,出了噩夢,才會有此一說?臣再為長公主開個安眠的方子。”
林笑初:“在這個時間下毒殺我,自然是不想讓我去和親。正好,我也不想和親。”
“你回去給我傳個話,告訴你的主子,我可以跟他合作。”
趙太醫:“臣的主子是聖上,是陛下,長公主,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林笑初:“我隻等到明天早上九……巳時。”
“他若不來,我便去找他了。”
趙太醫:……
不是,你怎麼不聽人說話,就光說自己想說的話啊?
而且你第一個就定位到我了,你把整個太醫院找來乾什麼,還讓我們在院裡圈一下午?!
林笑初有她的打算,整個太醫院,沒一個說她中毒的,有些是學藝不精看不出來,多數應該就是被那背後之人搞定了。
她找合作的朋友,也得先看看實力,實力差,醜拒。
林笑初:“行了,你可以走了。”
趙太醫:……
他本想默默退了,可林笑初這人,瞧著柔柔弱弱,正正經經的,可一張嘴,委實殺人誅心,隻見她端起那盞三片梗的茶一飲而儘,暢快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瞥了他一眼,頗為可惜地道:“唉,太醫,你不懂茶。”
他不懂茶?!
一個牛飲的人,說他不懂茶?!
他書房裡那一麵牆的茶盒,就第一個不答應!
趙太醫皮笑肉不笑,一語雙關:“長公主說笑了。”
可林笑初聽不懂似的,直接反問他:“趙太醫是說我哪句說笑?是我去找他是說笑?還是你不懂茶是說笑?”
趙太醫:……
不是,一般人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你怎麼還問呢?
他正欲開口反擊,在要說出“主子”二字時,卻猛然一驚。
屋內陰涼,趙太醫卻驚出一身冷汗,他猛然意識到,從進入殿門後,他就被林笑初帶了節奏,以至於情緒主導,失了冷靜。
這長公主,心機竟如此深沉嗎?
不,林笑初她是真的沒聽懂。
她又問了一遍,同時深感遠古人身體素質不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