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玉卻是知曉,此家早已秘密信奉了正陽道,乃是當年胡人南下的帶路黨之一,並且暗蓄兵甲,收納亡命之徒,當年響應內亂之時,竟然一呼百應,擁兵數千,還能騷擾郡城,實在非同小可。
這麼大個毒瘤,自然要早早剿了,方才心安!
為此,還特意行文郡尉,借了兩營郡兵出來。
此時已經晌午,段玉杵著鬼切刀,皮笑肉不笑地望著緊閉大門的村寨:“如何?”
“去交涉的人已經回來了,錢家願出三千兩勞軍,隻是不許我們進寨搜查,說是多有女眷,並且保證絕對沒有黑蜘蛛的蹤跡……”
黃子平臉色有些不對:“此等縉紳之家,應當不會與那獨腳大盜有著勾結吧?段銅章你的指引可有錯漏?”
“我能肯定,黑蜘蛛一定在此處歇過腳,你沒見這幾頭巨犬都是一路追索而來麼?”段玉冷笑反問:“對方為何不讓我們搜查,這必是心虛!”
這話就說到點子上了,但黃子平卻不以為意,高門大戶,豪強之家當中,總有那麼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秘。
“現在就看大人你的決斷了……”段玉笑吟吟地道:“隻是若拖延下去,說不定黑蜘蛛又跑掉,害我們白辛勞一場……”
“孫指揮使,你看如何?”
黃子平滿頭大汗,望向旁邊的一名校尉。
“此山寨把守甚牢,並且營造得頗有章法,幸好我們出其不意,裡麵丁壯不多,能夠打下!”孫指揮使是一名黑臉大漢,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山寨,皺起眉頭:“隻是我總覺得此寨有些不對……若隻是為了防備盜賊,未免太過堅固了點。”
“再命人喊一次,若是對方還不答應,我們就強行進去!”黃子平望了望寨子上多出的人手,暗暗咬牙:“官府搜查,還敢抗拒,反了他們了?”
……
“父親……怎麼辦?”
望著下麵前來叫喊的官府中人,錢家嫡子錢富不由望著錢家家主錢季通。
這錢季通相貌富態,長袖善舞,又頗能治家,在郡城中都有些名聲,此時鼻尖上卻是直冒汗:“還能怎麼辦?隻能死命不從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北麵逼迫得甚急,剛剛趁著兵荒馬亂,押運了一批東西進寨裡,要是被搜出來,我錢家要被誅九族的!”
“該死的黑蜘蛛!”錢富當然知曉其中奧秘,不由連連轉圈:“家丁已經搜遍全寨,沒發現此人蹤跡!”
“那個殺千刀的江洋大盜,簡直是把我將往火坑裡推啊……”錢季通欲哭無淚:“若交不出人,外麵的官府之人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便要強闖,我們若抵擋,也是大罪……縱然此時已經派人去郡城裡活動關係,也有些來不及了。”
“那該怎麼辦?”錢富麵色蒼白。
“還能怎麼辦?”深吸口氣之後,錢季通神色反而轉為冷峻:“虛與委蛇,先放人進來,你在兩側埋伏弓箭、刀斧手,出其不意地將他們一舉斬殺,再舉家逃亡北燕吧……該死的,為何他們還帶了郡兵過來!”
若是隻有幾十個巡捕,那錢家都敢衝出去殺人,隻是多了兩營郡兵之後,他們便絕非對手,隻能施展詭計。
……
“諸位官爺,我家願意接受搜查,請諸位官軍進寨,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切莫見怪!”
片刻後,錢富便來到段玉等人麵前,姿態甚卑地請罪。
“嗯……畢竟錢家也是高門大戶,我等理解,隻是黑蜘蛛若盤踞你們寨中,對你們也是頗為不利啊……”
黃子平打著官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在他看來,錢家的臣服,絕對是情理之中的事。
‘嘖嘖……當真是能屈能伸啊!’
而段玉望著錢富,卻是帶著欣賞之意,數十年後,此人執掌錢家,老而彌堅,差點攻破青葉郡城。
‘此時讓我們進去搜查,八成是想埋伏……’
一念至此,他便開口說著:“既然如此,請黃大人入內詳查,錢家畢竟是大戶,官兵進去騷擾實在不好,便由我與他們一起封鎖寨子吧……孫校尉,你覺得如何?”
“萬萬不可,這寨子甚大,數十巡捕如何搜得過來?”
進入民宅搜查,乃是大好的發財機會,要這幫兵將在外麵看戲,連湯都喝不到?那簡直是做夢,孫校尉第一個拒絕。
“既然如此,便請校尉留下一營兵,與我封鎖街道,如何?”段玉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回答,笑眯眯地提出另外一個建議。
“嗯……如此也好!”
孫校尉想了想,將自己平時最看不順眼的一個副手與一營兵留了下來,與黃子平一道,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山寨。
臨走之時,錢富似乎有些不甘心,還極為熱情地邀請段玉等幾個官員一同前往,但都被他笑眯眯地以公務在身攔了下來。
心裡的八成肯定,卻是立即變成了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