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都。
王宮之內。
國君崔放穿著厚厚的雪熊皮大氅,望著禦花園內的一束梅花,哈著白氣:“秋去冬來啊……也不知寡人還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冬!”
這雪熊乃是極北之地的一種獨特妖獸,身長數丈,通體雪白,傳聞其皮毛有著延年益壽、溫養筋骨、祛除寒毒的奇效,更因為難以捕捉,每一塊皮毛都炒到了天價,所謂的價比黃金,簡直就是羞辱。
但身為一國之君,崔放坐擁慶國,各種奇珍異寶予取予求,自是不算什麼。
隻是縱然穿著厚厚的冬衣,他臉上也是沒有多少血色,身形單薄如紙,古書上有一句形容‘弱不受衣’,大概就是最好的寫照了。
“君上一定能福壽綿長!”
聽到這話,他身邊的內侍總管立即跪了,幾乎是泣不成聲:“君上身子一向健朗,這次不過區區小疾,痊愈之後,必能享福千秋!”
“嗬嗬……”
崔放冷笑不語,忽然折了一束梅花在手,輕輕一嗅,隨口問著:“那些人……都處理了?”
內侍總管全身一顫,立即應著:“太醫署九名太醫連帶學徒、家屬……還有宮內與此有牽扯嫌疑的太監、宮女、共計二百三十七人,已經儘數處決!”
天子一怒,伏屍千裡,流血漂櫓!
慶國國君雖然還不算真龍天子,但也是割據一方的蛟龍,輕描淡寫地決定數百人生死,根本不算什麼。
這幾日宮內當真是風聲鶴唳,清洗過後的血腥味持久不散。
“……便宜他們了……”
崔放將手中的梅枝遞給一名內侍:“去尋個玉瓶,放在寡人書房內吧!”
等到這內侍恭敬退下之後,又似自言自語:“北燕正陽道的手,伸得可真長……人生在世,總有些弱點,這個寡人理解,但並不代表便要寬恤……這些人牽連的家屬,直係之內的,全部貶為罪奴,特彆給我查一查,有什麼私生子,外宅之類的,不能漏掉一個,總得齊齊整整才好!”
這一旨下去,牽連之人更甚十倍,所有內侍都是頭皮發麻,特彆是總管康為,此時隻能咬牙應著:“諾!”
“嗬嗬……這些賣國之賊,要麼是為名為利,要麼是為了旁人,為名為利的,自身舍不得死,為了旁人的,舍不得旁人死,寡人偏要一網打儘,讓他們知道背叛的下場!”
崔放冷笑數聲,突然間彎腰,猛地咳嗽起來。
“君上?君上?室外寒涼,還請入室內靜養!”康為上前,一陣按摩順氣,崔放這才緩過氣來,擺擺手:“去書房!”
雖然外麵已有數分冬意,室內卻燒著地龍,還有陣法護持,端是溫暖如春。
康為伺候著崔放端坐,就聽到君上吩咐:“將上元天師送來的藥丸,再取一枚來!”
“君上,上元天師有言,此藥治標不治本啊!”
康為一個激靈,不由勸諫了句,看到崔放堅定的目光,嘴唇動了動,終於不敢再勸,打開某個金匣,取出一枚朱紅的藥丸。
這丹丸龍眼大小,異香撲鼻,崔放就著參茶吞服之後,不到一時半刻,臉頰上便多了幾分紅暈,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開始批閱公文。
目前最要緊的,自然是北方烏延部之變。
此次慶國雖然精銳齊出,還附帶不少秘寶,結果卻是死傷慘重。
特彆是天師上元!
這人不僅是白毫山支柱,更與慶國王室過從甚密,很得崔放欣賞支持。
隻是想不到一去草原,竟成訣彆!
除此之外,定北軍大都督樊灼,撤退之際也是遭到圍攻,竟然就這麼死在草原上了。
還有神捕司全軍覆沒、行人司死傷過半,五位大儒也有折損。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損龍氣之事,一時爆發出來,當真令崔放都有幾分眼前一黑之感。
最關鍵的,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切到底如何敗的?
‘難道真的是我那個弟弟?為了江山社稷,寡人可以讓位給他,但若此人已經投了北燕,卻是萬萬不可,否則寡人就真成為了千古罪人!死後也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崔放打開一份公文,是有關白毫山一行消息的。
這一行在損失了天師之後,在南歸途中又遭到幾次襲擊,險些全軍覆沒,若不是白毫山主強撐病體,擊退了一波強敵的話!
而一到亢北城,這位白毫山主立即寫了一封密信,八百裡加急地送來,將事情經過都說了。
“神捕司竟然還幸存了一個銀章,帶著神宵雷符參戰,並且擊殺了敵人一尊天師……可惜不是那正陽道主,但也算物儘其用了!”
崔放點點頭,繼續看下去,神色驀然間變得十分陰沉:“書院?行人司?八賢王?”
這裡麵告密的內容,實在是令他都心驚不已,更有些難以置信。
八賢王是賢王不錯,但怎麼可能對慶國滲透到此種地步?
若是其真有這種實力,為何繼位的還是自己?
不得不說,君王多疑乃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