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海將肉吃完,又狠狠灌了一壺酒下去,才滿足地長出口氣,連眼角都有了些淚花。
人並非悲傷的時候才會流淚,還有大笑之時,難以自製,也會流下淚水。此時卻是被美味刺激得淚流滿麵。
說實話,這酒肉雖然好吃,但還未臻至天下絕頂的至味,但施大海之前在海上漂泊,長年下不了陸,早已嘴裡淡出鳥,這就大大加分了。
“若能日後天天喝酒吃肉,人生就圓滿了啊……”
意猶未儘的施大海摸著肚子,歎息一聲,可惜想到家裡生計,又不得不狠狠攥住錢袋。
雖然施家是海宋大族,但也分嫡庶遠近,嫡係自然錦衣玉食,享用不儘,其它分支卻各憑本事了。
施大海這一支,就是屬於混得特彆不好的那一類。
否則的話,也不會至今還未娶妻,在水軍中也隻是做到了一個從九品武職。
這時掂了掂錢袋,又在尋思著上官臨近生辰,或許自己也該去鑽營一番?隻是這上司雖是武職,卻偏偏是個愛附庸風雅的,難道要買些筆墨紙硯送去,又或者……弄些什麼書帖字畫?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書帖字畫,施大海捂著心口,就有些悵然若失之感。
仿佛什麼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正在離去一般。
“這位朋友,有禮了!”
正詫異間,耳邊傳來一聲。
施大海抬頭,就見得一個錦衣公子,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頭戴銀冠,身穿錦袍,旁邊還有幾個凶神惡煞的出雲武士,似是護衛,此時就坐在自己麵前。
“出雲貴族?”
他詫異了下:“你剛才是在叫我?”
“在下段玉……見這位兄台身姿不凡,想交個朋友!”段玉笑了笑,直接命小二上前:“再來一壇好久,囫圇肉來一盆。”
“得嘞!爺您稍等,馬上來。”
小二眼睛一亮,接住打賞的碎銀子,腳步都快了數分。
“若不嫌棄,我請你喝酒吃肉!”
“這……自然是不嫌棄的。”施大海本來就沒有吃飽喝足,此時見到上來的酒肉,眼睛就有些發直。
更何況,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然頂著個施家子弟的名頭,但一事無成,也沒有什麼彆人好惦記的地方,特彆是段玉這模樣,應該是個外國貴公子,就更將疑惑打消大半,拱拱手,說聲多謝,立即抓著一條狗腿,開始狂啃起來。
“在下施……那個大海,多謝公子請客,改天我請你喝酒!”
施大海嘴裡塞滿了肉,模糊不清地說著,這個改日,自然是後會無期的意思。
“哈哈……一定一定!”
段玉卻是溫潤地笑了笑:“我有相麵之術,見閣下麵露崢嶸,將來必不是個沒成就的,特選虎落平陽之際來結交一二……”
施大海正在喝酒,聽到這話差點噴了,將酒盞放下:“你說話倒是直爽……我,真的能成事?”
他看這段玉氣質脫俗,非富即貴,不至於來騙他,心裡就是一動。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段玉曼聲長吟著:“今日見風起青萍之末,我當助力之……拳兵衛!”
天野拳兵衛頓時上前,奉上一個錢袋,打開之後,裡麵金燦燦的一片。
“謹具薄禮,還望朋友收下!”段玉笑著將錢袋往前一推。
施大海望著錢袋,目光轉向天野拳兵衛,又見他抱著的一個畫軸,眼睛卻移不開了。
‘看來此物真是與他有緣!’
見到這一幕,段玉心裡暗道。
自從找到這個施大海的消息,他立即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到白羅城,甚至偷偷潛入過施大海的家宅。
隻是通過暗中打聽,還有自己查找,此人根本不通文墨,也沒有收藏字畫的愛好。
當即知道事件還沒有發生,又窮搜白羅城的字畫鋪。
有段玉親自出馬,一家家找過去,原本隻是死馬當活馬醫,不想真找到玄機所在,截了這施大海的機緣。
至於反噬?段玉乃是元神真人,又有避劫秘法,再加上雲中島有著根基,也就一力承擔了。
此時再見這施大海,隻是想投資而已。
雖然此人比起另外兩大名將有所不如,又痛失這一機緣,但比起普通人無疑還是要勝出許多,將來未必不能脫穎而出。
如今埋下伏筆,日後自有用到之處。
施大海卻是有些渾渾噩噩,大腿上的右手用力,終於轉過頭,暗暗自責:‘我這是怎麼了?為何會對他人之物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