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國,天姥城。
這城不大,黃土板築,形貌古樸,帶著一種久遠的曆史之氣。
它興建於千年之前,乃是越氏起家之地,如今越氏一門四封君,影響遍布吳越,但族內卻有著一個潛規矩——唯有占據此城的封君,才是真正的嫡係,其餘都是旁支。
“也不知千年越氏,與國同休的榮耀,還能持續多久?”
一輛牛車緩緩駛入城池,窗簾掀起。
越青望著周圍路過的行人,還有亂跑的肥狗,又想到最近收到的密報,不由心裡暗自搖頭。
牛車行了半晌,在一處大宅前停下。
這宅子占地廣大,外圍砌了高牆,宛若一個城堡,四角還有高高的箭塔。
綜合來看,它就仿佛此城的內城,而實際上也差不多。
巨大的城堡之中,居住著數千越氏之人,乃是真正核心所在。
“來者何人?”
在高聳的門前,越青的車隊毫無疑問地被攔了下來。
雖然他的車上有著代表越氏的黑色玄鳥之旗,但還是必須再確認身份。
“瞎了你們的眼睛,竟然連封君大人都認不出了!”
一名紋身護衛立即上前,大聲斥罵著,並出示令牌。
“原來是青封君大人!”
門口士卒立即半跪行禮,眼眸中既有著熱切,也有些仰慕。
成功登臨越氏第四封君之位,越青在越氏一族中聞名遐邇,雖然因為進貢滄海夜明珠的手段,被視為幸進之徒,但當著他本人的麵,自然沒誰敢這樣說。
當下一人進去稟報,一人就引著越青,走過多條回廊,進入一個偏廳。
這偏廳以竹製成,通體幽涼,又帶著一股清靜之意。
等到越青坐下,就有丫鬟上茶。
這茶杯半透明,疑似琉璃,透光度卻不是很高,應該是一塊天然礦石經打磨而成,十分精美奢侈。
而茶水之中,一朵奇異的花卉骨朵受到浸泡,花瓣一片片張開,粉底紅線,明黃花蕊,蔚然一景,又帶著一股奇香。
“好茶!”
越青隻是呷了一口,就不由讚歎:“大兄此處享用之精美,卻是更上一層了。”
“哈哈……青弟謬讚了!”
正品茗間,伴隨著爽朗的笑聲,一個葛袍人大步走進廳堂。
他四十來歲,披頭散發,穿著一身葛袍,腳踏木屐,賣相十分樸素,卻氣度自生。
“大兄!”
越青連忙起身行禮。
此人便是如今的越氏家長,天姥城封君了。
“青弟你被冊封封君,令我越氏實力再擴兩成,也是有功於家族啊……”葛袍人笑了笑:“坐,不必客氣!”
“多謝大兄!”
越青行禮,隻是表情盯著大兄身上的樸素淡黃葛袍,眉宇間有些疑惑。
“前四十歲時,我在意外人看法,衣必錦繡、飾必珠玉……但四十過後,卻是越來越清楚了,人生在世,以享樂為要,這葛袍雖然不如錦繡柔順,卻十分舒坦,我便穿了,何必在意外人看法……”
葛袍人淡笑著,額頭隱約見到一層細汗。
“正是,今日聽兄長一語,令我茅塞頓開啊……”越青鼻子一動,心裡卻是知道,這位大兄‘越河’性慕修道,卻做不來日夜打坐,調息煉氣的功夫,喜歡劍走偏鋒,煉丹服藥,以求長生。
以越氏的財力,自然有著一些道人投靠,其中頗有幾個有些道行的。
雖然煉出的丹藥無法長生,但令人冬暖夏涼,殺五蟲,治百病,還是可以做到。
隻是其中一些丹丸藥散其性燥熱,服用之後必須‘行散’,那時其人如登仙境,飄飄欲仙,肌膚也變得敏感十倍,又不斷冒汗,隻能穿著寬袖大袍的衣裳,此時看來,這位大兄必是剛剛服散了。
但這些,自然不必多說。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越河笑問著:“青弟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前來,必有事教我!”
“正如大兄所知,此來卻有兩事!”越青拱拱手,神色肅穆,又望了望周圍的幾個仆役侍女。
“你們出去,讓我們兄弟自在說話!”
越河立知其意,擺了擺手,那些秀色入骨的丫鬟以及精乾壯實的仆役,就悄無聲息地退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