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小姐的一身技能裡肯定沒有繪畫這一項,她的畫都是用羽管筆畫的,黑色墨水畫的都是簡筆畫。
第一張最清楚,是個以前微信常用的表情包,小黃人拱起雙手拜一拜,大約還是“謝謝”。
第二張也很常見,是小黃人雙手比“yeah”,笑得十分光明燦爛,和她一樣。
後麵的就開始亂七八糟了,一張是一個碗,還有馬匹,還有畫著醫館的小房子,還有一扇門等等等。
舜安彥用儘窮荒之力,最後猜測——她難道生病了?
想了許久,他才落筆寫了封極長的信,先是把自己的猜測寫了一遍,然後再把最近發生在法王身上的事一一告訴他。
對於神童敏敏的出現,舜安彥沒有主觀的臆測,隻是把客觀的事實寫在了上麵。
他相信元衿的智商,也相信她的分析能力,是非曲折用不著他添油加醋,她自會判斷。
等信送出去,舜安彥才著手整理元衿送來的那些書籍。
法王既然已死,待新靈童的轉世儀式定下,他們要儘快在這裡開辦講學。
蒙昧之地自有開化之法,不能再讓這片土地上的少數人握著大部分的資源。
他的信快馬加鞭花了十餘日到了京城,到的那天,元施的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而元衿嫌棄天熱,拉著已婚的三姐加上小妹妹去玉泉山避暑。
自從那日遇見過在暢春園小東門外的慎興永,元衿也就沒再客氣,時常拜托他去弄點京城的小點心或小玩意兒。
而這夏天最需要的便是冰激淩。
元衿和元施都怕涼,慎興永送來的十餘種口味她們每個都隻能吃上一兩口,剩下大多都喂飽了三公主。
三公主搖著團扇,品著一盅咖啡味的冰激淩說:“啊呀呀,我家額駙都沒有舜安彥周到,這個口味京城哪家館子都沒有吧?”
元衿抿唇一笑,她當然知道沒有,這個咖啡味是舜安彥留下的那間書屋獨有的。
得虧這次康熙出塞帶走了除監國太子外的大部分皇子,不然給九哥知道舜安彥偷藏新口味,怕是要打賞門去。
元施靠在涼亭的欄杆上看書,時不時抬起頭來附和幾句。
三公主又問:“小七妹是要考狀元嗎?都和姐姐們出來玩了還要看書。”
元施得了郎中調理,臉色都紅潤了不少,被三姐打趣笑麵如花地答:“四哥從塞外要查我功課。”
“定是十四不肯聽他話,所以他把功課都留給了你。”元衿皺著眉揭穿事實,“小十四這次鬨著跟去塞外,也不知道習不習慣。”
十四阿哥胤禎是元衿最調皮搗蛋的同母弟弟,也是四哥最管不住的人。
元施撇撇嘴,“四哥說不習慣也要受著,自己要去的,說什麼都得受著。”
她皺起眉頭學起來還真像,惹得元衿哈哈大笑。
正笑著,青山遞上了四封信。
“三封?”元施直起身來,“佟少爺這回一下寫四封?”
元衿一一看過來,笑說:“不是,隻有一封是他的,還有是四哥、五哥和十四弟的。”
元施用腳後跟都想得出來答案:“五哥肯定就是來和五姐嘮嗑的,四哥要是單獨來信肯定是來關心咱們身子,但他和十四弟一起來信,你估計是吵起來了。”
“那你看看對不對。”
元衿把四哥和十四弟的信塞到了元施手裡,自己則拆開了舜安彥的信。
他一次寫的比一次長,除了上次她隻回了“謝謝”後,每次來信他都有一長串的所見所聞。
元衿仔細讀了起來——
你的畫我看了,是否生病了?是不是去找過那個郎中了?郎中那裡我都打點過,你看起來很方便,這個事不用謝我,都是應該的。彥尋可還好?你的畫裡沒有他,夏天了他是不是更懶得動了?
我這裡忙了很多天,剛剛送走法王,才得下空來,這裡的事應該再過一兩月便能告一段落,禦駕或許也會在不久後回京。
再後麵皆是法王喪事中的纏鬥,和元衿預料的一樣艱難,以及,有他的身影。
每每讀到舜安彥寫敏敏,元衿總會笑一下。
無他,舜安彥給她私下寫信都很自然,有事還會點評下周邊的人與景,配合他自己的心境和看法,隻有到了敏敏,他就像個敘述的工具人般在說話。
信很長,元衿看了許久,看到最後說國公阿靈阿鳴炮時不由莞爾,笑容怎麼也掩不住。
元施和三公主已經讀完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信,不出所料,他兩果然是在外麵吵了起來。
十四第一次出塞貪玩,每日每夜地拉著蘇赫及一群蒙古小台吉比射箭比騎馬,甚至還拖上大阿哥他們下水。
四哥則嫌棄十四沒有皇子的沉穩,訓了他好多回,到最後“辣手摧弟”揍了他一頓。
兩封信互相指責,都要元衿來評評理,看的元施和三公主連連發笑,正要和元衿分享時,卻見元衿還沉浸在舜安彥的信中。
三公主和元施咬耳朵:“小七妹,你說佟少爺的信都寫了點什麼?”
“不知道呢,一開始三五日一封,每次一頁紙,現在每日一封每次一厚疊,五姐都沒和我分享過。”
“你看你看,你五姐笑了,嘖嘖嘖。”
“看到了!三姐……之前我生病,五姐在我床邊看信也偷偷笑,但她好像就回過一次,你說她為什麼不回呀?”
“近鄉情怯……啊!”
三公主說到一半,突然被一粒蜜餞砸了頭。
是氣鼓鼓的元衿砸過去的。
“三姐你瞎說什麼呢!元施還小,你彆帶壞她!”
“我和小七妹這不是看你看信看的偷偷發笑,在猜佟少爺都寫了什麼嗎?”
“就是些駐地的事。”元衿仔仔細細把信都疊起來,塞進袖子裡,“漠北的法王去世了,等轉世靈童找好,皇阿瑪和哥哥弟弟們都能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