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小嬋你說的,我們被衝散之前,那邊就隱約有了方臘軍中想要抓我的消息。那時候我昏迷不醒,不知道這件事,可那時方臘的軍隊已經重整旗鼓,他們一路上又是挨打。派了一大隊人來保護我,後來竟然又會被發現的這種事,可能是湯修玄,也可能是陳興都,這些人是把我當成誘餌了……”
“什、什麼?”聽到寧毅淡淡地說起這些,嬋兒頓時握緊了小拳頭,從那邊站了起來,“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姑爺你都救了他們所有人了……”
寧毅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笑著放下了書,伸手過去握住了小嬋的一隻手,將她拉過來。方才還在發怒的小丫鬟頓時漲紅了臉,寧毅卻並沒有就這樣停止,他原本坐在房間唯一的一張凳子上,這時候卻是抱著小嬋坐在了自己大腿上,那動作太過自然,小嬋縮了縮身子,不敢反抗,隻聽得寧毅在旁邊說話。
“沒什麼奇怪的,一來,這些人弄權一輩子,我的功勞太大,或許就隻能突出這幫人的無能,這中間的情況很複雜;二來,要抓我的那個劉大彪子背景應該很厚,他們鍥而不舍地追過來,這邊壓力也大,把我當誘餌,也許隻是一個未雨綢繆的想法而已,會成真,也是我倒黴了……我當時若沒有病倒,是該提防的。”
寧毅笑了笑:“當然話說回來,如果我沒病,他們也不敢順手做出這樣的事情。嗬,那樣的情況下,弄出一小隊人來保護我,又不與軍隊在一起,一旦敵人衝殺過來,能有什麼意義。他們現在回去,我不在,功勞便都是湯修玄、陳興都這些人拿在手裡,又免去了與我對比的可能,這才是真正的萬全其美、皆大歡喜。這幾天聽你說起那時候的情況,我也就大概明白了。”
小嬋壓抑著臉紅:“他們這樣……要是我們回去了、要是回去了……”
“回去之後的事情,等回去之後再說,現在生氣也沒用。我其實有些擔心你家小姐與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事情。這幾天應該會有人來找我聊天,我會跟他詢問,應該……會有結果,其實我已經覺得有些晚了,但越晚也就越好一點。如果有可能,小嬋,我會送你回去,但現在還不好說,更可能的是,我們大概要在這裡呆上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寧毅的這番話說得有些亂,小嬋這時候被他抱著,腦袋亂糟糟的,也很難分析什麼聊天啊、早啊晚啊的問題,但最後一句總是能聽懂的:“我、我……姑爺在哪裡,小嬋就在哪裡……”
“嗯。”寧毅點了點頭,“那麼,時間不早了,其實也該睡覺了。”
“呃……”小嬋身體猛地一緊,“但是……”
她話沒說完,寧毅已經將她抱了起來。小嬋的腦袋瞬間懵了,幾乎要在寧毅的臂彎裡縮成一團,但僵僵的不敢亂動,雨在外麵下著。
房間裡隻有一張床,她被放在了床上。
其實有些事情,倒未必真是毫無準備,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如此,自下午寧毅從房頂掉下,她的小床不能再睡,小丫鬟或許就已經想到某些事情。
一整個晚上,小嬋沒話找話卻又不敢真的亂說話的情緒,大抵都是由此而來。她一個女孩子,不好跟寧毅說起這些事,提也不敢提。到後來寧毅說起他的想法,包括在這邊大概不會有事,有一些機會,包括可能會在這邊長住,包括自己被抓其實是受到了算計,要麼讓她的心神安定下來,要麼讓她想到其他的事情,成功地分散了注意力,也到了此時,他才有些強迫也有些自然地將她放在了床上。
如果按照寧毅當初的想法,該有一個正式的迎娶儀式,有個正式的婚禮。
但如今沒有這樣的條件了。
這樣的情況下,相依為命,前方如何,根本還無法看清。類似凶險的情況,寧毅以前有遇到過,但人力有時而窮,指的就是這樣的狀況,毅力、心性、謀算隻能增加一定的存活率,但大局不可控,什麼都說不好,他在這樣的情況下有時也難免焦慮,更彆說是這樣的一個少女。
其實會有更多的機會。
雖然眼下不知道外界太多的情況,方臘軍中對他的看法,將他看管在這裡的用意,但在他的設計之下,湖州的局勢被他弄得一塌糊塗,數千人因他而死,其中義軍中有關係的將領也不知道死了幾個。這樣的情況下,他沒有被殺,而是以這樣的形式被安置在這裡,說明必然有人保他。
有一點是重要的,若殺他,義軍之中,可能會有一致的意見,若保他,則必然產生衝突。一定會有主張殺他的人,甚至多於半數。這樣的情況下,若沒有小嬋,他的選擇空間其實會大得很多,包括在熟悉情況後挑撥雙方,在某一個類似的雨夜找個空子出城逃亡都能列入考慮,但加上小嬋,這些事情也就沒有多少考慮的必要,暫時就隻能等待對方先出牌而已。
當然,這些事情無需讓小嬋知道,她這些天來心中害怕,卻又不敢說,隻能努力忍耐的情況,寧毅都看在眼裡,到得現在,有些事情不需要再考慮旁枝末節,眼下這樣,或許也是最該去做的事情了。
而對於小嬋來說,整個晚上過來,包括現在,最該維持的一個念頭或許也隻有一點:反正我是姑爺的、反正我是姑爺的。
於是不久之後,寧毅去到床上時,便隻是看著這已過豆蔻年華的少女閉了眼睛,直挺挺地、緊張地躺在了那兒。小嬋此時已經是十七歲的年紀,在此時而言,已經成年許久,她容貌雖偏向稚氣,身體卻已然長開。這時候雙手疊在小腹上,修長的雙腿並得緊緊的。
不久之後,雨仍在下,床上的少女被除去了衣物。這個晚上,在這城市的一角,在無數複雜的事情如洪流般在生命裡壓過來的時候,兩人在這僅得些許喘息的縫隙間,印下相依為命的記號……
雨在夜深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停下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寧毅看見夜色的清輝從房屋的破口處灑下來,雨後的空氣浸在光裡,像是青色的琥珀,從那巨大的破口望出去,可以看見在天空中流轉的星河。
無論在哪個年代,隻有這片星河,或許是恒久不變的東西,他已經看過許多次了,不同的地方,月光、星光灑下來,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心境,有一些畫麵,有高樓大廈,飛機輪船,然後在腦海裡變成那些古樸的建築,一個個的院落。
“姑爺姑爺……”
“姑爺姑爺,小嬋……”
“我叫小嬋……”
腦海中像是升起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時的心情,然後思緒如潮水般的壓過來,他摟緊了懷裡的少女。
來到這裡,有兩年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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