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二章 近鄉情怯 節外生枝(下)(2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9139 字 6個月前

第一天裡銀瓶心中尚有僥幸,然而這撥人馬兩度殺儘遭遇的背嵬軍斥候,到得夜間,在後方追趕的背嵬軍將領許孿亦被對方伏殺,銀瓶心中才沉了下來。

她自幼得嶽飛教導,此時已能看出,這支隊伍由那女真高層帶領,顯然自視甚高,想要憑一己之力攪亂襄陽局勢。這麼一大片地方,百餘高手奔走騰挪,不是幾百上千士兵能夠圍得住的,小撥精銳即便能夠從後頭攆上來,若沒有高寵等好手帶隊,也難討得好去。而要出動大軍,更是一場冒險,誰也不知道大齊、金國的軍隊是否早已準備好了要對襄陽發起進攻。

這隊伍奔走繞行,到得第二日,終於往鄧州方向折去。偶爾遇上流民,隨後又遇上幾撥救援者,陸續被對方殺死後,銀瓶從這幫人的談笑裡,才知道襄陽的異動已經驚動附近的綠林,不少身在鄧州、新野的綠林人士也都已經出動,想要為嶽將軍救回兩位親人,隻是普通的烏合之眾如何能敵得上這些專門訓練過、懂的配合的一流高手,往往隻是稍微接近,便被察覺反殺,要說訊息,那是無論如何也傳不出去的了。

亦有兩次,對方將擒下的綠林人抓到銀瓶與嶽雲的麵前的,折辱一番後方才殺了,小嶽雲氣極大罵,負責看管他的仇天海性情極為糟糕,便哈哈大笑,隨後將他痛揍一頓,權作途中消遣。

到得這日深夜,陸陀一行人近了那荒村,也就漸近鄧州。事實上襄陽與鄧州間的距離,以這些人的腳力哪裡用得了兩天的時間,隻是那領頭的女真人自視甚高,這隊人顯然不歸鄧州或是新野的軍隊節製,陸陀抓住銀瓶與嶽雲隻是一時興起,待到抓住後,他們在附近折轉繞路,隻是為了引出襄陽守軍出擊,再通知鄧州、新野等處,伺機攻擊。

這一路的奔走不停,眾人亦有些許疲憊,到了那村子附近便停下來,燃起篝火、吃些乾糧。銀瓶與嶽雲被放下來,取下了堵住嘴的布片,一名漢子走過來,放了兩碗水在他們麵前,嶽雲先前被打得不輕,如今還在恢複,嶽銀瓶看著那漢子:“你不解開我雙手,我喝不到。”

“那就趴著喝。”

“心拳李剛楊!你也是漢人,為何……”

銀瓶仰著頭,便喊出那人的名字,這話還未說完,隻聽啪的一聲響起在夜色中,旁邊的道姑揮出了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嶽銀瓶的臉上。銀瓶的武藝修為、基礎都不錯,然而麵對這一巴掌竟連察覺都未曾察覺,口中一甜,腦海裡便是嗡嗡作響。那道姑冷冷說道:“女子要靜,再要多話,學你那兄弟,我拔了你的舌頭。”

銀瓶眼中充血,扭頭看了道姑一眼,臉上便漸漸的腫起來。周圍有人哈哈大笑:“李剛楊,你可被認出來了,果然鼎鼎大名啊。”

“這小娘皮也算見多識廣。”

“你還認識誰啊?可認識老夫麼,認識他麼、他呢……哈哈,你說,可用不著怕這女道士。”

“綿掌仇天海、禦風手鄭三、太始刀潘大和……那位是林七公子、佛手雷青……那邊凶閻王陸陀……”銀瓶骨子也有一股狠勁,她盯著那道姑,一字一頓地將認出身份的人說了出來,陸陀坐在篝火那邊的遠處,隻是在聽帶頭的女真人說話,遠遠聽到銀瓶說他的名字,也隻是朝這邊看了一眼,沒有過多的表示。

其餘人聽得銀瓶點名,有人神情沉默,有人麵色不豫,也有人哈哈大笑。這些人畢竟多是漢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跟了金人做事,終究有許多人不願意被人點出來。那道姑聽銀瓶說話,沉默不語,隻是等她一字一頓說完之後,手掌刷的劃了出來,空氣中隻聽“乒”的一聲清響,然後叮叮當當的連續響了數聲,先前在另一邊說“用不著怕這女道士”的男子猝然出手,為銀瓶擋下了這陣攻擊。

兩人的交手迅疾如電,銀瓶看都難以看得清楚。交手過後,旁邊那男子收起袖裡短刀,哈哈笑道:“小姑娘你這下慘了,你可知道,身邊這道姑心狠手辣,素來說到做到。她年輕時被男人辜負,後來找上門去,零零總總殺了人全家五十餘口,雞犬不留,那辜負她的男人,幾乎全身都讓她撕碎了。天劫爪李晚蓮你都敢得罪,我救不了你第二次嘍。”

不遠處小嶽雲掙紮著坐起來:“你們這些人的外號都難聽……”

這邊的對話間,遠處又有打鬥聲傳來,越是接近鄧州,過來阻攔的綠林人,便越發多了。這一次遠處的陣仗聽來不小,被放出去的外圍人員雖然也是高手,但仍有數道身影朝這邊奔來,顯然是被生起的篝火所吸引。這邊眾人卻不為所動,那身形不高,圓圓胖胖的仇天海站了起來,擺動了一下手腳,道:“我去活活氣血。”轉眼間,穿過了人群,迎上夜色中衝來的幾道身影。

打鬥的剪影在遠處如鬼魅般晃動,仇天海的通背拳與譚腿、綿掌功夫舉重若輕,轉眼間將衝來的四人打死了三人,剩下一人揮舞長刀,狀若瘋魔,追著仇天海劈砍卻怎樣也砍他不中。

這戲耍般的追打往篝火這邊過來了,眾人的談論說笑中,隻見那被仇天海戲耍的舞刀者渾身是血,他的刀法在一城一地或許還算得上不錯,但在仇天海等人麵前,便根本不夠看了。殺到近處,氣喘如牛,陡然間卻看到了場地這邊的銀瓶與嶽雲,男子愣了一下,放聲大喊:“可是嶽將軍的小姐與公子!可是——”

銀瓶與嶽雲大喊:“小心——”

在那男子背後,仇天海陡然間身形暴漲,他原本是看起來圓滾滾的五短身材,這一刻在黑暗中看起來卻彷如增高了一倍,拳勁由左起,朝右發,經全身而走,肢體的力量經後背聚為一束,這是白猿通背拳中的絕式“摩雲擊天”,他武藝高強,這一拳擊出,其中的凶狠與妙處,就連銀瓶、嶽雲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隻聽轟的一聲悶響,那男子話還沒說完,口中鮮血漫天噴出,整個人都被擊飛出兩丈開外,就此死了。

“好!”頓時有人高聲喝彩。

正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眾人也都是身懷絕藝,此時忍不住出言點評、讚美幾句,有人道:“老仇的功力又有精進。”

有人道:“這一手通背拳,力走全身,發於一點,果真是絕了。老仇,你這發力法不錯,我們找時間搭搭手?”

仇天海露了這一手絕活,在不絕於耳的讚美聲中洋洋得意地回來,這邊的地上,銀瓶與嶽雲看著那死去的漢子,咬緊牙關。嶽雲卻忽然笑起來:“哈哈哈哈,有什麼了不起的!”

十二歲的孩子一口稚嫩的變聲嗓子,這時候說的話在一堆點評中格外刺耳,但眾人不願掉價,也不會在此時與他真的爭論起來。有練棍法的老者看了一眼嶽雲,朗聲道:“你的父親自然有更了不起的本領,有機會,老夫倒也想要討教一番。”

嶽飛身為鐵臂膀周侗關門弟子,武藝高強江湖上早有傳聞,老人這樣一說,眾人也是大為點頭。嶽雲卻仍舊是笑:“有什麼了不起的,戰陣搏殺,你們這些高手,抵得了幾個人?我背嵬軍中,最瞧得起的,不是你們這幫江湖賣藝的小醜,而是戰陣衝殺,對著敵寇不怕死不怕掉腦袋的漢子。你們拳打得漂亮有個屁用,你們給金人當狗——”

他這話一出,眾人臉色陡變。事實上,這些已經投靠金國的漢人若說還有什麼能夠驕傲的,無非就是自己手上的技藝。嶽雲若說他們的武藝比不過嶽鵬舉、比不過周侗,他們心中不會有絲毫反駁,唯獨這番將他們技藝罵得一無是處的話,才是真正的打臉。有人一巴掌將嶽雲打倒在地下:“無知小兒,再敢胡言亂語,老子剮了你!”

嶽雲口中滿是鮮血,在地下笑起來:“哈哈哈哈,嘎嘎嘎嘎……看到了吧,小爺對著你們這幫賤狗,可不怕掉腦袋。剮了我?你爺爺嶽雲今年年方十二,你來剮,我有一句求饒喊痛的,便不是男人!否則我是你爺爺。要不要來!來——唔——唔唔唔唔……泥鼓更人當鼓,唔唔唔……鼓……”

眾人將銀瓶與嶽雲抓來,自不可能在此時殺掉他們,往後無論用來威脅嶽飛,還是在戰陣上祭旗,皆有大用。仇天海陰沉著臉過來,將布團塞進嶽雲最近,這孩子仍然掙紮不停,對著仇天海一遍遍地重複“你給金人當狗……狗、狗、狗……”縱然聲音變了樣子,眾人自也能夠分辨出來,一時間大覺丟臉。

便在此時,篝火那頭,陸陀身形暴漲,帶起的風壓令得篝火猛然倒伏下來,空中有人暴喝:“誰——”另一側也有人陡然發出了聲音,聲如雷震:“哈哈!你們給金人當狗——”

在黑暗中陡然衝出的,是一杆暴烈而霸道的暗紅長槍,它從營地一側出現,竟已悄然潛行至近處,待到被發現,方才猝然發難。在那附近的高手林七及時發覺,倉促交手,整個身體蜷縮著便被擊飛了出來。那長槍猶如劈波斬浪,穿人而過,直撲嶽銀瓶與嶽雲的位置,同時,陸陀的身影衝過篝火,猶如魔神般的撲將過來,揮手帶起了背後的鋸齒重刃。

兩道身影衝撞在一起,一刀一槍,在夜色中的對撼,爆出雷鳴般的沉重光火。

背嵬軍中的第一高手高寵,此時終於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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