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
他們在女真人麵前被打得如豬狗一般,中原淪陷了,江山被搶了,民眾被屠殺了,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的懦弱與無能嗎?
是華夏軍為他們打敗了女真人,他們為什麼竟還能有臉敵視華夏軍呢?
他們的失敗那樣的明顯,華夏軍的勝利也顯而易見。為什麼失敗者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對與錯難道不是明明白白的嗎?
為什麼那些所謂飽讀詩書的先生,那些口口聲聲被人稱為“大儒”的讀書人,會分辨不出最基本的對錯呢?
他們是故意的嗎?可隻有十四歲的他都能夠想象得到,如果自己對著某個人睜著眼睛說瞎話,自己是會麵紅耳赤羞愧難當的。自己也讀書,老師們從一開始就說了這些東西,為什麼人們到了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了,反而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華夏軍是打勝了,可他五十年後會失敗的。”一場都沒打勝的人,說出這種話來,到底是為什麼啊?到底是憑什麼呢?
這樣的思維讓他憤怒。
也是這些事情讓他明白過來,那些在大戰之中倒下了的英雄們,隻是在華夏軍中被認為是英雄罷了,這天下還有千萬人萬萬人,根本不明白、不理解、不承認他們的犧牲和價值,甚至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依舊跟自己這邊對著乾。
華夏軍眼下不過百萬人而已,卻要與千萬人甚至萬萬人對著乾,按照兄長和其他人的說法,要慢慢改變他們,要“求”著他們理解自己這邊的想法。然後會繼續跟女真人打仗,已經覺醒了的人們會衝在前頭,已經覺醒的人會首先死去,但那些不曾覺醒的人,他們一邊失敗、一邊抱怨,一邊等著彆人拉他們一把。
這樣的世界不對……這樣的世界,豈不永遠是對的人要付出更多更多的東西,而軟弱無能的人,反而沒有一點責任了嗎?華夏軍付出無數的努力和犧牲,打敗女真人,到頭來,還得華夏軍來改變他們、拯救他們,華夏軍要“求”著他們的“理解”,到最後或許都能有個好的結果,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後來者什麼都沒付出,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了先付出者的肩膀上?
覺醒者獲得好的結果,軟弱齷齪者去死。公平的世界本該是這樣的才對。那些人讀書隻是扭曲了自己的心、當官是為了自私和利益,麵對敵人軟弱不堪,被屠殺後不能努力奮發,當彆人打敗了強大的敵人,他們還在暗中動齷齪的小心思……這些人,統統該死……或許許多人還會這樣活著,仍舊不思悔改,但至少,死了誰都不可惜。
對於十四歲的少年人來說,這種“死有餘辜”的心情固然有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改變對方思維的“無能狂怒”。但也確確實實地成為了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思維主調,他放棄了拋頭露麵,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個個的外來人,儼如看待小醜一般。
這些人思維扭曲、心理肮臟、生命毫無意義,他不在乎他們,隻是為著父兄和家裡人的看法,他才沒有對著這些人大開殺戒。他每日夜間跑去監視那小院子裡的聞壽賓、曲龍珺,存的自然也是這樣的心理。
沒被發現便看看他們到底要上演怎樣扭曲的戲劇,若真被發現,或者這戲劇開始失控,就宰了他們,反正他們該殺——他是快樂得不得了的。
在街頭看了一陣,寧忌這才動身去到比武大會那邊開始上班。
同樣的時刻,嚴道綸領著於和中去到迎賓路南端的群英會館遞上了拜帖。這處場所,是華夏軍用於安置外來賓客的地方,如今已經住進去不少人,從劉光世那邊派出來的明麵上的使節團此時也正住在這裡。
“文帥”劉光世思慮甚深,派出來的時節團隊一明一暗,明麵上他是原武朝各派係當中首先做出轉變的勢力,如果華夏軍想要表現誠意千金市骨,對他必然有所優待。但考慮到先前的印象不佳,他也選擇了各路暗線,這暗中的力量便由嚴道綸節製。
前幾日嚴道綸在於和中的帶領下初次拜訪了李師師,嚴道綸頗有分寸,打過招呼便即離開,但隨後卻又單獨上門遞過拜帖。這樣的拜帖被拒絕後,他才又找到於和中,帶著他加入明麵上的出使團隊。
“眼下的西南群雄彙聚,第一批過來的各路人馬,都安置在這了。”
這處群英會館占地頗大,一路進去,道路寬敞、木葉森森,看來比北麵的風景還要好上幾分。各處園林花卉間能看到三三兩兩、服飾各異的人群聚集,或是隨意交談,或是彼此打量,眉宇間透著試探與謹慎。嚴道綸領了於和中一麵進去,一麵向他介紹。
“被安置在北邊占了主位的,是晉地過來的那支隊伍,女相樓舒婉與亂師王巨雲的手下,往日裡他們便有這樣那樣的往來,帶隊的名字叫安惜福,板著張臉,不太好惹。這一次他們要拿大頭……東首安置了左家人,左公左修權,左繼筠的左膀右臂,也算得上是左家的大管家,他們靠著左端佑的福澤,向來在華夏軍與武朝之間當個和事老。這弑君的事,是和不了的,但揣著明白裝糊塗,為福州那邊要點好處,問題不大……而除了這兩家往日裡與華夏軍有舊,接下來就輪到咱們這頭了……”
“當今的成都城裡,明麵上站著的,無非是三股勢力。華夏軍是地主,占了一方。像這邊這些,還能與華夏軍拉個關係、弄些好處的,是第二方。華夏軍說它要打開門,說白了要拉攏我們,所以首先站過來的,在接下來的商議中會占些便宜,但具體是怎樣的便宜,當然要看怎麼個談法。請於兄你出馬,便是為了這個事情……”
於和中想著“果然如此”。心下大定,試探著問道:“不知道華夏軍給的好處,具體會是些什麼……”
“技術。”嚴道綸壓低了聲音,“華夏軍召集各方前來,便曾在暗中透露些許端倪,此次成都大會,寧先生不光會賣出東西,而且會賣出一些東西的製造技術,要知道,這才是會下蛋的母雞啊……”
於和中皺了眉頭:“這是陽謀啊,如此一來,外頭各方人心不齊,華夏軍恰能成事。”
“於兄透徹,看出來了。”嚴道綸拱手一笑,“世間大事便是這樣,華夏軍占得上風,他願意將好處拿出來,大夥兒便各行其是,各取所需。如戴夢微、吳啟梅這等早先便與華夏軍勢不兩立的,固然派出人來想要將這大會破壞掉,可暗地裡誰又知道他們派了誰過來假做買賣人占便宜?恰好有他們這些堅決與華夏軍為敵的第三方,劉將軍才更可能從華夏軍這邊拿到好處。”
他笑著頓了頓:“縱觀古今曆史,三國博弈,最是有趣,強者可弱,弱者可強,也正因局勢混亂,才恰好是你我男兒建功立業、奪取一番功勳之時。此乃嚴某肺腑之言,與於兄投契,這才說出來,無論是否有理,還請於兄,不要外傳。”
於和中鄭重點頭,對方這番話,也是說到他的心中了,若非這等時局、若非他與師師恰巧結下的因緣,他於和中與這天下,又能產生多少的聯係呢?如今華夏軍想要拉攏外頭人,劉光世想要首先站出來要些好處,他居中牽線,正好兩邊的忙都幫了,一方麵自己得些好處,一方麵豈不也是為國為民,三全其美。
如此想著,使節團的領頭者已經從會館那頭迎接出來,這是劉光世麾下的重臣,隨後一行人進去,又給於和中介紹了不少劉光世麾下的名士。這些往日裡的大人物對於和中一番恭維,隨後大夥兒才一番合計,說出了使節團這次出使的期待:槍炮技術、冶鐵技術、火藥技術……如果情況理想,當然是什麼都要,至不濟也希望能買回幾門重要的技術回去。
本被捧得飄飄然的於和中這才從雲端跌落下來,心想你們這豈不是唬我?希望我通過師師的關係拿回這麼多東西?你們瘋了還是寧毅瘋了?如此想著,在眾人的議論當中,他的內心愈發忐忑,他知道這裡聊完,必然是帶著幾個重要的人物去拜會師師。若師師知道了這些,給他吃了閉門羹,他回到家恐怕想當個普通人都難……
“其實……小弟與師師姑娘,不過是兒時的一些情分,能夠說得上幾句話。對於這些事情,小弟鬥膽能請師師姑娘傳個話、想個辦法,可……畢竟是家國大事,師師姑娘如今在華夏軍中是否有這等地位,也很難說……因此,隻能勉強一試……儘力而為……”
眾人商議了一陣,於和中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這番話,會所當中一眾大人物帶著笑容,相互看看,望著於和中的目光,俱都和藹親近。
“自然自然……”
“隻需儘力而為即可……”
“於兄辛苦……”
“不必有負擔,不論是否成事……”
眾人都說了許多仗義的話,之後選出兩名代表,便跟隨於和中,過去拜會師師姑娘了。
遞上名帖,等待答複的時間裡,於和中的整條內衫,都濕透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