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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烈的嘶吼掠過夜間的樹林。
宿鳥驚飛。
昏暗的道路上,戰馬在不安地騷動、奔走。徐東的右手斷了,握刀的手掌在刹那的疼痛後斷做兩截,鮮血噴湧出來,他踉蹌奔走,隨後被一刀斬在大腿上,翻滾出去,撞上樹木。
持刀的修羅正朝他走過來。
這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遭遇如此慘烈的廝殺,整個大腦都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有些不知道隨行的同伴是怎麼死的,然而那不過是區區的一兩次的呼吸,殺出的那人猶如地獄裡的修羅,步伐中濺起的,像是焚儘一切的業火。
當年的師父沒有教過他這樣的東西,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不可能得罪這樣的人。手掌的消失讓他覺得猶如幻覺,他背後還有一把大刀,胸前的飛刀也絲毫未動,但他根本不敢去碰,原本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挪動,腳下蹬土,口中的話語都有些不清晰,修羅握刀的身影穩定無比,已經走到近處。
“英英英英、英雄……搞錯了、搞錯了——”
他揮舞完好的左手:“我我我、我們無冤無仇!英雄,搞錯了……”
這道身影高大,帶著巨大的、毀滅般的壓迫感,徐東認不出來,然而對方停了停,緩緩抬起左手,用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轉過來慢慢指了指徐東。
徐東錯愕一下,他能夠認出那是自己常用的威脅人的手勢,代表的是“我記住你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對這等人亂來了的?
“英英英……英雄,我沒有……我錯了……那不是我……”
他口中唾沫橫飛,眼淚也掉了出來,有些模糊他的視野。然而那道身影終於走得更近,些微的星光透過樹隙,隱隱約約的照亮一張少年的臉龐:“你欺負那姑娘以後,是我抱她出來的,你說記住我們了,我本來還覺得很有意思呢。”
少年的目光冷漠:“你確實該多挨幾刀。”
徐東的嘴巴多張了幾次,這一刻他確實無法將那群書生中不起眼的少年與這道恐怖的身影聯係起來。
“我……我……我不知道……我……啊……”
刀的影子揚了起來。
“……我有人質!”
某段思維回到了他的腦海,徐東揚起手,大聲吼了出來。
少年提著刀愣了愣,過得良久,他微微的偏了偏頭:“……啊?”
徐東的聲音嘶啞地、急促地說話、解釋,向對方陳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了陸文柯的名字,少年的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徐東口中哭求著:“英雄……留留留……留我一條命,我可以換他,我可以換他啊……”
少年仰起頭,想了一會兒。
……
“……有什麼好換的?”
……
殺意在林間綻放,隨後,血腥與黑暗籠罩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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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最為焦灼的夜裡,公正的時間依舊不緊不慢的走。
李家鄔堡中的人們一麵策劃著接下來的應對,一麵度過了這漫長的一晚。第二天的早晨,嚴鐵和、嚴雲芝等人也醒過來了,在李若堯的招待下於正廳開始用膳,莊子外頭,有報訊的人倉惶地衝進來了。
昨天一個夜晚,李家鄔堡內的莊戶嚴陣以待,但擊殺了石水方的凶徒並未過來鬨事,但在李家鄔堡外的地方,惡劣的事情未有停歇。
在莊內管事的指揮下,人們敲起了緊急的鑼,隨後是莊戶們的迅速集結和列隊。再過一陣,馬隊、車輛連同大量的莊戶浩浩蕩蕩的出了李家大門,他們過了下方的市集,隨後轉往通山縣的方向。嚴鐵和、嚴雲芝等人也在車隊中跟隨,他們在不遠處一條穿過林子的道路邊停了下來。
莊戶們成群結隊朝周圍散開,封鎖了這一片區域,而李若堯等人朝裡頭走了進去。
那是一片慘烈殺戮的現場。
死了五名衙役,其中一人身材尤其魁梧高大,看起來頗有勇力,他的脖子被砍開了,死狀也顯得猙獰,目光中猶然帶著深深的恐懼。李若堯向嚴鐵和介紹:“這是家中的侄女婿徐東,現為通山縣總捕……上過戰場……”
五名衙役俱都全副武裝,穿著厚實的革甲,眾人查看著現場,嚴鐵和心中驚駭,嚴雲芝也是看的心驚,道:“這與昨日傍晚的打鬥又不一樣……”
“五人俱都著甲,地上有漁網、石灰。”嚴鐵和道,“令侄女婿想的乃是一擁而上,瞬間製敵,然而……昨日那人的本領,遠超他們的想象,這一個照麵,彼此使出的,恐怕都是此生最強的功夫……三名衙役,皆是一擊倒地,喉嚨、小腹、麵門,即便身著革甲,對方也隻出了一招……這說明,昨天他在山下與石水方……石大俠的打鬥,根本未出全力,對上吳铖吳管事時……他甚至沒有牽扯旁人……”
“這等武藝,不會是閉上門在家中練出來的。”嚴鐵和頓了頓,“昨夜聽說是,此人來自西南,可西南……也不至於讓孩子上戰場吧……”
昨夜對陸文柯的訊問,嚴鐵和嚴雲芝雖然不在場,但也大致知道了事態的輪廓,他此時有些猶豫之間說起的話,也正是眾人心中在疑慮、甚至不敢多說的地方。
李若堯拄著拐杖,在原地占了片刻,隨後,才睜著帶血絲的眼睛,對嚴鐵和說出更多的事情:“昨夜發生的慘劇,還不止是此地的廝殺……”
“啊……”
“昨晚,侄女婿與幾名衙役的遇害,還在前半夜,到得後半夜,那凶徒潛入了通山縣城……”
“通山縣不是已宵禁了……”嚴雲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