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清認得藥堂在哪兒,因此不用他們兩人在前帶路。李清著急救人,行走如風,竟然遠遠地把範黑虎二人甩開了幾十丈遠的距離。
那打漁的姓韓,看得李清走得有些遠,韓漁夫偏頭看來,悄聲說道:“範大哥,雖然張道長治好過紅尾蛇的毒,但是李家郎君年紀還輕,估計沒多少本領的,再者說張道長雲遊天下去了。我看李郎君年紀輕,醫術估計不高,連劉大夫都說蛇毒沒得治,隻怕……”
他話隻是頓了一頓,沒有說完,但範黑虎不曾把他打斷,在範黑虎心裡,實也是不抱多少希望的。範黑虎沒有回話,隻是被韓漁夫這麼說了幾句,心中愈發沉了下去。他們或許覺得相隔遠了,李清聽不見。
但李清自服下靈水之後,竟如同服下仙丹一樣,耳清目明,連聽力也敏銳許多倍。身後韓漁夫的話俱都傳入他耳中,李清神色平靜,嘴角微微一笑,不以為然。
此時未到正午,但辰時也已過去,此刻的陽光並不炎熱,卻也並不比晨時那般柔和,已然稍微顯得有些刺眼。稍顯刺眼的陽光稍顯炎熱,但禁不住眾人好奇的想法。這裡圍了一圈,熱熱鬨鬨,甚是吵雜。
“這小姑娘長得倒是挺好看,聽說是被紅尾蛇咬傷的,這蛇可要比什麼竹葉青都要厲害,隻怕是沒救了。”“聽說劉大夫都說是沒救了,你看把人扔了出來,就是害怕人死在裡邊,惹得晦氣。”
“紅尾蛇的蛇毒,好像隻聽過那張道長能夠治好罷?這小姑娘她爹似乎去找那個張道長的徒弟了?” “一個年輕後生,能有什麼本領?劉大夫都治不好,他能治好?”
“話也不是這麼說,畢竟張道長名滿江東。”“張道長若是還在姑蘇城還好,可他老人家雲遊四海去了,他的徒弟到底行不行?”……眾人議論紛紛,有些人可憐這無故遭災的小姑娘,有些人則想起了張誌誠道長,有人讚譽,自也不乏貶低之聲。
在藥堂之外,躺著個小姑娘。小姑娘臉蛋柔嫩,五官生得俊俏,隻是眉宇間一縷黑氣如若絲線飄動,漸漸讓雙唇變得泛青。小姑娘身旁,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伏在孩子身旁,嗚咽哭泣不止。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孩子,一個較大,一個較小,約莫是這小姑娘的哥哥和弟弟。此外還有幾位好心相幫的近鄰或好友。藥堂上麵一個牌匾,名為仁心藥堂。
藥堂門前,牌匾之下,站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夫,身著灰衫,眉眼尖細,留著山羊胡,嗬斥道:“這十裡八鄉,我姓劉的醫術誰人不服?我說這孩子沒救了,除非神仙來了,否則她就是必死無疑,你們快把人給我搬回去,死在門口也是晦氣,快滾。”那婦人聞言,哭得愈發傷心了。
小姑娘的哥哥頗是不忿,指著他大聲道:“人家張真人都能救,怎麼你就不能救了?就是你沒本事!”身旁幾位範黑虎家相熟的長輩忙嗬斥這孩子,讓他不許胡說。
小孩子更是不服,說道:“反正他沒本事救人,還要趕人,還給他什麼好臉色?”孩子說得極有道理,如此一來,那幾個中年漢子倒是不說話了。
“彆拿我跟那個牛鼻子老道相比!”劉大夫怒道:“他聲名是不錯,可他一年到頭在姑蘇城呆過幾天?年年都去尋訪那虛無縹緲的神仙人物,可笑不可笑?平時還不是我老劉給父老鄉鄰看病拿藥。”
這麼一說,又有幾個點了點頭,暗道:“說的也對,張道長經常神出鬼沒,需要他的時候連個人影都找不到。”這時,人群忽然一靜,麵上俱有尷尬
之色,隨即分開了來。
一個身著青衫的俊朗青年分開眾人,擠了進來,眼角掃過眾人,神色平淡,也不說話,就蹲到了小姑娘身邊。他隻瞥了那劉大夫一樣,視線就收了回來,以他如今的聽力,遠在另一條街道就聽見了眾人議論,這劉大夫的話自然也收入耳中。
當初這位劉大夫跟他的師父張誌誠關係還算可以,時常會來向他師父討教,但是當他師父雲遊天下之後,這位劉大夫也就成了抨擊他師父最上心的人。大約是神醫兩個字引人嫉妒罷了。
“李大哥,我妹妹她……”那孩子正要說話,李清微微皺眉,抬手示意噤聲,原本想要訴求的那婦人也忙住口。李清把水壺放在一旁,從懷中掏出一個棗紅色木盒,打開之後,裡麵原來是一套銀針。陽光照下,這套銀針泛著淡淡光澤,淡得幾乎難以看出反光,略微顯得幾分寒意。
圍觀的眾人十分自覺,不論心中多麼不以為然,都已經停了議論,靜靜觀看。李清麵上略有凝重,紅尾蛇劇毒無比,這小姑娘中毒許久,毒素遍布全身,極為棘手。
要驅儘紅尾蛇之毒,就必須有稀罕藥物,但是這些藥物極有可能助長紅尾蛇之毒,一個不慎,就即喪命。真要驅儘毒素,便先要把蛇毒禁住,但這種手段,就算是名傳蘇州府的名醫也未必能有。
所幸李清從師父那裡學得手段,他深吸口氣,心中實也頗不平靜。他是第一次給人看病,心裡難免有些緊張。他隨即微微閉目,再度張開,心中已是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