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台明麵上是觀測記錄天文星象、製定頒發曆法,兼掌天文曆法的官署衙門,實則內中人物俱是非凡之士,隻要來了人,不論自家女兒洛霜得的是病症還是邪風,勢必都會成功治愈,安然無恙。可是這司天台之人個個非凡,卻不好請,若是還有辦法,崔煥之也不會請皇帝下旨去請人前來。
李清心中了然,主要是為了治病?這回請自己這位初出茅廬的年輕醫師來,治病怕還是其次,仍是以問詢為主罷?心中略微腹誹,才笑道:“使君大人放心,晚生初步施展開來,見效甚佳。”
崔煥之點了點頭,暗歎一聲,看來這李家郎君沒能治好這病,也就隻是讓洛霜的情況變得稍好一些。但這位刺史大人心中還是認為李清治病或許也沒有起色,估計這話裡,自我吹捧來得多些。王源略微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李郎君醫術高超,小姐適才已經醒過一次。”
崔煥之身子微震,刹那間露出喜色,他手放在桌上,這一震動,連他桌案上的硯台裡那少許墨汁都能蕩出一圈漣漪,少許墨汁濺到了宣紙之上,可見心中十分激動。李清本以為崔煥之會立即趕去看望女兒,卻見他激動之餘,坐了下來。
崔煥之深吸口氣,道:“賢侄果真是杏林高手,你要什麼酬勞,隻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內,崔某定然雙手奉上。”話音剛落,他又苦笑著說道:“隻是本官俸祿雖高,但卻從未貪贓枉法,其實囊中也頗為羞澀。”囊中羞澀?這話從一州之尊的刺史大人口中說來,總覺得有些怪異。
李清原以為他聽說崔小姐醒來,會立即趕去,卻不想他居然隻是閃過喜色,便又坐下言道囊中羞澀。若是不把女兒放在心上也就罷了,看這位使君大人喜形於
色的模樣,分明是對女兒十分關愛的。李清心中想罷,道:“使君大人兩袖清風,晚輩深感敬佩!”
崔煥之笑了笑,道:“既然已經醒來,便無大礙,待會兒再去看看就是了。賢侄此次與我有恩,你想要什麼,隻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內,便能贈你。”這位崔刺史大人是不願失禮於人?
李清看了那堆文書一眼,暗笑道:“看來這位使君大人果然是案牘勞形,想來是看過女兒之後,就要來批閱文書,至於我這功成身退之人,想必也是沒有時間召見了。”心中雖然閃過諸般想法,但李清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麵色平靜。
他沉吟片刻,便報出了二十多種藥材。崔煥之點了點頭,他常年批閱文書,下筆急快,幾乎在李清念完之時,便把那二十四種藥材的名稱儘數記下。崔煥之沉吟片刻,又道:“僅是名稱,隻怕有誤,我這張單子你且過目,若有不詳細的,可以添上些許注解,或是藥材的模樣。”
李清微微笑道:“多謝崔使君。”這些藥材,都是比較罕見的藥材,但僅是因為難以尋得,而效用偏僻,因此價值應該不會高得離譜。藥材的出處,正是那銀紙上記載的悟真劍道篇。修習劍丸,先有一柄銘刻符紋的小劍,或金或玉,也可是木,長約一尺三寸,煉成湯汁,一口飲下。
但是要服下高溫湯汁,服下之後又不至於中毒,便該有一貼秘藥。這秘藥共計二十八種主材,七十二種輔藥,其藥物構成與李清以往所見的藥方幾乎完全不同,顛覆藥理。而此時這二十四種藥材,就是那二十八種主材中的記載。
“七十二種輔材,雖有幾分昂貴,俱都是常見,隻要有銀兩就可取得。但是那二十八種主材,都是極為罕見的奇藥,我所報出來的二十四種,皆是較為便宜的,想來這位使君大人不會拒絕。”堂堂刺史大人,統領一府,權勢熏天,想要搜尋藥材,確實要比他一人之力簡單無數倍。
可惜那剩餘的幾種藥材,都是價高千金的奇物,比如五百年老人參、天山雪蓮花這兩種極為名貴的藥材,都是可遇不可求;都隻是藥書裡的記載,即便真能尋得,這位使君大人隻怕都未必能夠取來。剩下還有兩種主材,以及五種輔材,這七種藥物竟連熟讀醫書的李清都認不出來。
看了一遍,李清倒不覺有誤,又雙手奉上。王源忙上前接過,折好放入懷中,低聲道:“此事我會派人去辦。”李清又謝了幾句,道:“這些藥材雖都不算珍貴,但是極為少見,效用偏僻,怕是極為難尋的,此事勞煩王校尉了。”
王源笑道:“李郎君客氣了,我會命人儘力搜尋,但這藥材既然少見,隻怕也難找全,到時李郎君可莫要怪罪才好。”李清又道不敢,崔煥之見他欲言又止,眉頭微皺,說道:“我看你報出來的都是藥材,莫非另有用處?據說你所居竹屋極為簡陋,甚至不太禦寒,平日裡隻是練劍讀書,你就不要金銀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