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峘迎上前來,笑道:“老夫雖是個閒人,但也算是朝廷大員,剛剛聽聞李郎君大顯神通,斬殺人傑榜第六的任淩風,打廢一柄仙家飛劍。蒙李郎君賞光,願過府一聚,果是不勝榮幸。”
李清玹微微作稽,施了一禮,才說道:“國公爺折煞在下了,國公爺清名遠播,剛正不阿,有撥亂反正之功,使人萬分崇敬。能得國公爺相邀,在下感激不儘。”李峘親自給他斟了杯茶。待說了些話兒,也就上了酒菜。李清玹也不急切,隻陪他寒暄。
兩人說得許久,李峘瞥見他身後劍鞘,說道:“聽說李郎君與任淩風的那場爭鬥,那任淩風仗著飛劍之利,毀去李郎君一柄寶劍,著實可恨。我這府上倒有一柄劍器,在我等凡夫俗子眼中,已稱得是神兵利器,李郎君若不嫌棄,便請收下。”
李清玹自然是極力婉拒推脫。此來隻為玉石,不求其他。如今要是把這劍收了,再去求取玉石,豈非是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之輩?這時收了劍,待會兒就難開口,還為求取玉石添多了一層阻礙。可到頭來,怎推脫得過黎公這老來成精的貨色?
李峘隻道了一聲:“老夫自知尋常寶物不入郎君眼內,總歸是一份心意,懇請郎君收下。郎君如此推脫,豈非看不起我越國公府的俗物?”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李清玹心知再是推脫,便真有瞧不起的味道,不敢再說。
過不多時,那方寶劍已被人拱手呈上。那捧劍之人也是八寸內勁的高手,但他捧劍而來,腳步放緩,而停下之後,雙手捧劍,又紋絲不動。這位內勁高手如此作態,可見寶劍
著實不凡。
“我大唐帝國武風盛行,刀槍劍戟等鑄造技藝,俱是勝過周邊各國。近百年來,大唐帝國之中,論鑄劍大師,當以張鴉九為首。”那內勁高手語氣恭敬,沉聲道:“張鴉九大師一生鑄劍二百四十餘,皆是上等寶劍,其中最為出名的有七柄寶劍。”
“卑職手中所捧的這柄劍,正是七柄寶劍之首的鴉九劍,而是張鴉九大師此生最後一柄寶劍。此劍材質非凡,不知出處,隻知張鴉九大師為了鑄造此劍,閉門沉思一年,閒居野外一年,清淡飲食一年,隨後才開爐練劍。”
“以往練劍,月餘即成,品質極佳。然而這一柄劍,傾儘張鴉九大師一生心血,曆時九年,終有得成。”“鑄成此劍後,張鴉九大師便不再鑄劍,從此閉爐,隱居世外。”“這是一位大師最後的一柄劍,也是他鑄劍生涯當中的巔峰之作。”
當這內勁高手沉沉說來,李清玹才知這柄劍,竟然有這等來曆。張鴉九大師乃是大唐王朝第一鑄劍大師,也是周邊許多藩國共同尊稱的鑄劍宗師。他隱居世外,不知其是否還在世上,但不乏有人尋找,意欲求他鑄造一劍,或是求學鑄劍技藝。
張鴉九大師每一柄劍都是上等好劍,價高千兩,甚至有價而無市,若無渠道,萬兩白銀也未必能求得一柄。這些千兩萬兩的好劍,僅是他花費月餘打造而成。然而這一劍花費九年,又是如何?
而且,張鴉九大師鑄此劍後就即隱居,更添幾分神秘色彩。此劍乃是其鑄劍生涯中的最後一柄,意義更是非凡。李清玹歎道:“這……未免過於貴重。”“對於旁人來講,或許貴重,然而郎君本領何其之高,已非凡俗之人,隻恐此劍配不上你罷了。”
李峘笑道:“也不瞞你講,張鴉九落魄時,曾受我的救濟,他顧念舊情,把他最後一柄劍,也是最好的一柄劍,親自送到我的府上。還了這恩情之後,他才隱居山野,安度餘生。實際說來,此劍於我越國公府而言,倒未曾付出多少代價。”
李清玹說道:“但它的價值,總是無法抹滅的。”說罷,這年輕書生也不再多說,他心中實為歡喜,伸手握住這劍。劍柄以金絲白線綁縛,手感極好,隻一握上,就覺這劍柄本是為自家手掌所造,緊緊貼合掌心、手指。
李清玹恍惚生出錯覺,仿佛連掌紋都與劍柄緊緊貼合住了。一握上,似乎便不再脫手。就連當初那柄家傳的上品青鋼劍,手感也遠遠不及,相較之下,當初那一柄手感舒適的好劍,就猶如柴刀木柄一樣不堪。
有一聲低低鳴響悠悠響起。李清玹拔劍出鞘。劍身一寸一寸離鞘。未有奪目光彩,隻有一泓清淡秋水。劍身色澤平淡,宛如水流,卻又內斂,似是一汪未有波動的深潭之水。
“好劍。”李清玹把手觸上劍身,感受劍刃,立時便能分辨得出來,這把出自於張鴉九的劍,比之自己背後劍鞘裡的斷劍,勝了不知多少倍。當時對敵任淩風,若用這一柄劍,根本無須顧忌,縱是與飛劍不斷交擊,也不懼怕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