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昀垂眸,握著巴掌大的玉盞,碧綠茶葉在瑩瑩水中以極其舒緩的姿態旋轉,散開,沉落。
這茶,非凡品,乃西南禦貢,數量不多,就連長公主每年也隻能分到一份茶餅,然後分成兩半,一半自用,一半給他寄來。
世間的女子,除了母親,能得他邀請品茶,也唯有她了。
陶枝不知這茶來曆,但憑這茶獨道的口感,也能猜到必不便宜,一輩子或許就隻有資格品這一回了,為此陶枝尤為珍惜,也更為專注。
男人在看她,她也似毫無察覺,雙手捧著茶盞,不緊不慢地小口抿。
櫻桃小口一點點,不是櫻桃更勝之。
陸盛昀隻覺喉頭一緊,口舌也有些乾澀,單手一托,仰頭飲了一大口。
大冬日地,為何他愈發燥得慌。
將心頭那點異動壓下去,陸盛昀主動找話,問今晚怎麼回事,他想聽她講講。
陶枝心知必有這一遭,早有準備,理了理思緒,將她看到的聽到的一切,仔仔細細講給陸盛昀聽。
陸盛昀聽這女子打暈了一個賊,又用辣椒粉乾倒了另一個賊,看她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陶枝神色如常地解釋道:“我帶著小兒在外,總會遇到一些無良的人,不學點防身的招數,我又如何護住自己,護住孩子。”
深諳世間險惡,權利傾軋的陸世子自然不會覺得女子下手太狠,換他隻可能更狠,讓他意外的是這女子麵對危險展現出來的魄力,臨危不亂,頗有急智,實在不像尋常的鄉下女子。
更難得的是,她並非隻顧自己逃命,那般危急之下,仍記得去喚周嬸母女,這份義氣,就連很多男子也未必比得上。
陶枝已然習慣男人看自己複雜難測的眼神,也不欲再為難自己,反正她隻需熬到開春,在那之前,她和他之間,相安無事便可。
他如何看她這個人,不重要了。
畢竟,她有自知之明,不必周嬸他們刻意提醒,她比誰都清楚,門第之間的差距,便如天塹鴻溝,強行跨越,隻會摔得粉身碎骨。
少有這樣的情況,麵對這樣的女子,陸盛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一個你字在嘴邊打轉,才發出來,卻聽得外頭趙科火燒屁股似的在那鬼叫:“大人大人,賊抓到了,一個還昏著,一個那眼睛嘴巴腫得不能看了。”
陸盛昀麵色一沉:“好好地審。”
外頭趙科受他那著急上火的娘所托,哪敢走,硬著頭破道:“審好了。”
聞言,陶枝亦是詫異,趙科這辦事效率倒是高。
陸盛昀麵色更沉,字更少:“進來。”
趙科乾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