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Eat me(1 / 2)

潘多拉暌違逾十年, 回到了外祖母在鄉間的老宅。

兒時她在那棟老房子的花園裡度過了好幾個美好的夏天。這次回來,她卻不是為了懷舊,而是代辦把這棟房子賣掉的手續--老人家過世多年, 倫敦那些老爺們計劃修建的新鐵路正好要穿過這個地域, 之前打理產業的親戚終於決定把疏於修理反而燒錢的產業脫手。但那位親戚脫不開身, 而潘多拉作為法定繼承人之一橫豎都要簽字, 於是她就趁著周末, 坐區間火車跑了這麼一趟。

合同很快就簽完了,送走了雙方的法律代理人, 潘多拉在漂浮著淡淡黴味的房子中最後轉了一圈, 經過殘留著陳年果醬罐曬痕的廚房壁櫥。最上層的架子上有個玻璃小瓶子,裡麵裝著深褐色的謎之液體, 像是氧化過頭的墨水,褪色的標簽上原本寫著什麼,但看不清了。她拿起瓶子看了看,覺得這複古的設計很可愛,就隨手放進口袋裡當做紀念品。而後,她推開吱呀作響的小門,走進了花園。

說實話她以為會看到更破敗的景象,雜草叢生之類的。但映入眼簾的卻是夏末略微發黃的草地,還有那棵記憶中的老橡樹。從隔了一道柵欄的地方傳來溪水流過時的潺潺聲,那也與十多年前沒太大區彆。她閉上眼睛,傾聽微風穿過樹葉和遠處田野。陽光很暖和, 灑在臉上是一種舒適的刺痛, 真是每年隻有那麼一會兒的珍貴的黃金夏日。

“咳咳。”

陡然響起的輕咳聲。

潘多拉愕然睜眼看去,眼睛瞪得更大了:數步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小男孩,金發藍眼睛, 穿著一身像模像樣的三件套西服,腋下夾了一柄雨傘;這還是其次,男孩的頭上竟然長了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

兔耳,男孩,老宅。

她不由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揉了一下眼睛。

“咳咳。”兔子男孩再度咳嗽,就像沒有看見潘多拉似地,自顧自從西裝馬甲口袋裡摸出一隻懷表,看了眼後抽氣驚呼,“噢天,噢天,我要遲到了!”*

然後,他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起來。

跑了幾步,他還十分可疑地回頭瞟了一眼,好像在確認她是否打算追上來。

潘多拉下意識跟了上去。兔子男孩跑得出奇得快,她來不及多思考,就跟著對方穿過了大片的田地,然後……然後兔子男孩猛地消失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腳下一空,掉進了一個深而彎折的地洞。

大概是個兔子洞吧。

這深洞就好像沒有儘頭,潘多拉就這麼一直一直下落,掉啊,掉啊,朝著未知墜落。最神奇的是,她竟然不覺得害怕,就好像這種發展是順理成章的。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她懷疑是否會就這麼穿到地球對側的時候,她跌進了厚厚的枯葉堆裡,毫發無傷。她立刻坐起來,困擾地抬頭看了看,在這個地方呼救也沒人聽得到吧。

“咳。”

又是可疑的輕咳,以及聽上去不太焦急的遲到台詞:

“喔我的耳朵和胡須啊,我真的要遲到了。”*

等潘多拉循聲轉過去的時候,她隻看到了跑遠的背影。

潘多拉不由在心裡說了句:但你好像沒有胡子啊。

順帶一提,兔子男孩的西服外套背側分叉的地方,露出了一團潔白蓬鬆的尾巴,隨著他奔跑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潘多拉追趕者男孩穿過一條低矮狹長的走廊,突然就闖進了一座花園。但兔子男孩已經跑得沒影了。她有點拿不定主意究竟該穿過花園前進,還是退回走廊裡,想辦法從兔子洞爬上去。不知怎麼,她更想選擇前者。

“哎呀,這不是潘多拉嗎?”

她回頭看去,卻沒瞧見人影。

樹梢上傳來噗嗤輕笑,她抬頭,終於找到了和她搭話的人……或者說,又一個奇妙的家夥?那是一個極為貌美的少年,正在樹上居高臨下俯視她,頭上長了一對貓耳,身後長長的尾巴卷到身側,懶洋洋地擺動著。令人最為印象深刻的還數他的笑容,非常燦爛,但也莫名極度惡劣。

“您好,”潘多拉想讓自己顯得有禮貌一些,而後才想起她的裙子和頭發在下落過程中全變得亂糟糟了,匆忙扯了扯裙擺,“我不知道怎麼到了這裡,請問您知道怎麼才能離開這裡嗎?”

貓少年咧嘴笑著答:“要追白兔子的話,直接從那邊的灌木叢裡穿過去就行。”

“呃,我不是說怎麼離開這座花園,我想問的是,怎麼能從這個地方離開,回到我原本生活的地方……”

“你原本生活的地方在哪?”

潘多拉正要回答,卻怔住了。她居然答不上來。咦?咦咦咦--?

“我……”她回頭看了一眼,剛剛她走過的走廊入口突然變得隻有小腿那麼高,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通過的,是她突然長高了嗎?還是房子變小了?她小心翼翼地問:“貓先生,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她也不知道“這怎麼回事的”的“這”指的究竟是什麼。她整個人非常迷糊,卻又一點都不慌張。就好像……這些事她已經經曆過一次似的。

“你是潘多拉,我是喵洛斯,你隻要記住這件事就行了,”笑個不停的貓少年抖動了一下耳朵,“唔,算是我好心提醒吧,如果不想遲到的話,你可得跑起來了。”

“遲到?您是說,我應該去哪個地方嗎?”

指的是兔子男孩也趕著去參加的什麼活動?

喵洛斯卻不肯直接回答她了,他慢條斯理地捋著自己尾巴上的毛,幽幽地說:“你遲到的話,瘋帽子就要更瘋啦。”

“瘋帽子?”

潘多拉再想追問,可惡的貓咪竟然已經消失了,空氣中隻留下了他一張大大的笑臉。*彆無他法,她隻好依言提起裙擺,小跑著穿過灌木叢,去追趕不知道上哪的白兔子。

她直接跑上了一片槌球場。她從來沒見過那麼奇怪的參賽選手和槌球比賽!紙牌形狀的士兵們手裡提著活生生的火烈鳥當球棒,把縮成一團的活刺蝟當成球接來打去。*問題是,球場上有不止兩扇鐵環球門,選手們也不知道是按照什麼順序上場揮棒的,好像把刺蝟球打進了和自己身上標記顏色一樣的球門也毫不在意。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比賽。最奇怪的是場上回蕩著尖銳的語聲:

“砍他的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