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間的互動在這一刻頓下,女孩方感受到一點口中的血腥味。她累得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隻隨著一顆心落下,人便也匍身跌下。
“玉兒,謝謝你!”男孩抬起五指,摩挲著牽住她的手。
兩具濕噠噠的軀體就這般黏在一起。仰躺的少年,伏地的女郎,灞河水冷,日光卻慢慢變得明媚,蘆葦搖啊搖。
半晌,女孩抬首,看著已經眸光聚神的男孩,慢慢彎下眉眼,露出一抹微笑。
笑意落在他眼眸,她看得清晰,是純真又美麗的自己。
韋氏三姑娘,確實雪膚花貌,是長安高門貴女中的翹楚。尤其是及笄後,更是出落的清麗絕俗,貌似神女。
一笑惑人心。
韋玉絜就這樣靜靜看著,看男孩左眼眼尾的黑色小痣慢慢淡去,漂亮的鳳目化作細長的柳葉眼,看他眼中疼惜慢慢消散唯剩風流意。
看眼前人並非彼時人。
不是她的未婚夫,意中人。
她在男人的眸光中見到自己如今模樣。
區彆於那年救人後的血流力竭蒼白麵容,這會她臉色陀紅,兩頰染霞。眼神也不複當年清澈明潔,氤氳的全都是歡好後的迷離醉意。身上的疼痛,亦不是左臂撞磕礁石骨裂皮開的痛楚,而是這日初行巫山,催放赤子之花後的隱痛。
這處,更不是秋風蕭瑟、蒹葭搖霜的灞河畔,這裡是長安城郊香火繁盛的小慈恩寺裡頭供香客歇息的一間廂房。
房中點著長明燈,牆上掛著觀音像,榻上躺著她,和慕她許久的宋家兒郎。
廟宇清淨地,未婚的少年男女在此苟|合。
韋玉絜嘴角噙了抹笑,卷翹濃密的睫毛輕輕合下,往宋琅胸膛靠去。
“玉、三姑娘——”少年明顯沒她這般愜意放鬆,嗓音中帶著微微顫抖,似不確定當下種種,又似默認了這種種便要起身逃離。
“六郎諢名在外,十三坊群花叢中過的人物,慌甚?”女郎虛闔著眼,目光落在牆角滴漏上預估時辰,伸手戳點他心口。冰涼指腹落在燙熱未消的軀體上,似堅冰落下,凍住他神思,不容他離開。
這說的原是實話。
兵部尚書家的第六子確是長安城中有名的紈絝,成日出入煙花柳巷,是天字頭一號花花公子。二九年紀,府中通房也儲了不少。
隻是眼前這女子,也非尋常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