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夜(2 / 2)

然而半靠在迎枕上的女郎,這會卻虛闔著雙眼,並未出聲,唯有左手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但顯然是徒勞的。

且不說被他握著手腕,隻這一日厚重禮服和繁文縟節,確實耗儘了她的力氣。又是在這樣的氣候裡,晚間時分,她的左臂已經開始酸痛無力,待到沐浴出湯,已開始僵麻。是故崔慎拂袖離去時,朱雀青鵠著急進來問緣由,她亦不曾多言,隻催促給她按揉,且讓自己早些歇下。

心中尚有一刻舒緩,崔慎今日離去,便是他們夫妻關係破裂的開始!如此,無需太久他們就可分開。

誰曾想這人會去而又返!

韋玉絜覺得心累。

神思凝滯間,好似臂膀的不適蔓延全身,她提不起半點精神。而崔慎手法確乃不錯,一點點剝離她軀體的酸疼麻木。

堆疊的痛因他起,又因他而散,兩廂撞擊中,韋玉絜放棄掙紮,隻輕輕喘著氣,慢慢調準呼吸。

有睡意上湧,但她沒有徹底合眼,帶著兩分戒心撐著眼皮,長睫撲閃中,隱約聽他話語落下來。

是半闔的視線裡,模糊的輪廓,模糊的聲音。

“我回京後,聽阿悅說了,你成日禮佛,很少出寺,長安高門中鮮見你的影子。但是你偶爾應邀出席,卻也很高興,見過一回的人便能記清楚。”

“她說,她逢節宴去尋你,你也願意同她出去的,還會換上鮮亮的綾羅頭麵。隻是後來彼此大了,你又容色極盛,嶽母管得你緊些。”

“尤其是最近的這兩年,據說你一直悶在寺中,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阿悅都時常約不上你。”

“淵清又說,寺廟中的日子寡淡,讓你也變得沉悶了許多,你其實是歡脫愛笑的性子。”

“我也這般想的,如花似蕊的姑娘,明明十裡之外一牆之隔,便是繁華人世,卻要守著青燈古佛過日子。雖說靜心凝神也是好的,但想來多少是好奇盼望外頭的世界。若是從未見過便罷,偏又本從喧騰中來,原該是紅塵中人。即是人,即在紅塵中……”

少年手上的力道鬆下些,須臾又凝力,隻低眉繼續道,“紅塵多誘惑,將你吸引去了,也是正常的。這世道上,有些人一生愛過許多人,男兒更是十中□□皆未成婚便有婢子通房,卻又要求女子從一而終,完璧無瑕,細想也不是很公平。”

男人的話在這處頓下。

上下眼皮打架的女郎目光滯了一刻,隱約見得少年整潔的鬢角,卸冠後烏黑的青絲。他沉沉低著頭,不知為何麵色紅一陣白一陣。

韋玉絜實在太困,有些支撐不住,隻覺左臂力道仿若失了控,捏得她有點疼。她顰蹙眉宇,忘了何時展開的。

她睡了過去。

所以,崔慎後頭的話,她記不太清了。

崔慎在很久後抬起頭,他知道她睡著了,呼吸聲平緩流暢,心中便安心不少。不似建安元年年末的那幾個月,她纏綿病榻,高燒反反複複,一張小臉麵色潮紅,周身要麼滾燙無比,要麼四肢冰涼,難得的淺眠裡,呼吸也是急促又粗重。

那會長安城中的名醫,太極宮中的國手,來來回回地給她會診看方。有說長痛不如短痛,棄了那條手臂,可不傷壽數;有說不若留著,走一步算一步,軀體總要完整;討論嘗試了數月,各種湯藥灌下,針灸刺穴。秋儘、入冬、直到轉年正月,終於有了對應方案,雖不能讓她完全恢複如初,需要按時節服藥,卻已是最好的結果。

“崔思行——”小姑娘在他耳畔喚他。

趴在床沿的男孩睜開惺忪睡眼,看見對麵女郎蒼白麵容上洋溢的嬌嗔笑意,一雙明眸透著久違的光。

“疼不疼?”病榻上的小姑娘眨著眼睛問他。

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尚且呆愣,後知後覺耳垂一陣陣皮肉被掐的疼痛,隱隱發燙。才發現耳朵被她拎在手中,她就這樣將沉睡中地他拎醒了。

他依舊呆著,半晌麵上神色從急到驚,從驚到喜,從喜又回急,急切地晃了下頭,想要擺脫她那隻手,看看那隻手。卻隻動了那麼一下便重新靜止了動作,隻歪頭順著她,慢慢伸出自己雙手,一手托她手肘,一手一點點撥開她的五指,反複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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