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還是不放心,咽完兩口粥後又道,“你不必在這陪我,讓她們先侍奉你休息吧,順道按一按手臂。”
韋玉絜笑了笑,“真的沒事。”
崔慎不再說話,隻趕緊用膳,好讓她早去休息。
韋玉絜又說,“我午後歇晌睡多了,你慢些。”
崔慎頓下看她,這是尋常夫妻間最尋常不過的話,但崔慎還是覺得她話多了,也有人情味了。
隻是仿若有些快,他不覺得好,隻覺反常。
韋玉絜被他看得有點尷尬,臉上浮起一層紅暈,燭光下整個人柔和了許多。她咬唇衝他莞爾,“用膳吧。”
崔慎三兩口用完,漱口淨手後重新坐下來,問,“是不是嶽母斥責你了?”
韋玉絜聞言,一時詫異地看他,擱在案上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戰栗了一下,縮去袖中。
“你讓青鵠作出麵作偽證那事,我已經處理好了,明日便和嶽母講,不打緊的事,彆再嚇著你。”
原來他以為的是這事,韋玉絜攏進廣袖的手虛虛展開,放鬆下來。
“今日太晚,本想明個與你說的。”崔慎瞧著韋玉絜對他態度,確實這般認為的,以為她為這事擔憂,被母罰後方才討好他。
於是,他繼續道,“你不必害怕,我沒有收宋氏的東西。他日即便事發,最多便是你婦人受不住他人哀求,好心卻枉顧律法,花些銀子進行贖刑便可。屆時也不必你出麵,我皆可以周旋。再者,如今八王成了太子,驪山刺殺事件不再徹查,便也不會有人多事去翻這樣得罪人的案子。放心吧!”
崔慎說得又緩又輕,恐她不理解,又怕她不相信。
瞧人安靜看他,卻又垂眸不接他目光,便又道,“能聽明白嗎?我不曾誆你,要不等你回城,你去問問你父兄。”
韋玉絜鼻尖泛酸,緩了口氣抬起頭來,“妾聽明白了,謝謝郎君。”
崔慎低笑了聲,環顧四下,“今日我睡……”屋中並無多餘的矮榻。
“郎君去沐浴吧,水已經備好。”韋玉絜截斷他的話。
崔慎便沒有再多問,轉去淨室沐浴,一刻鐘後回來內寢。韋玉絜已經脫衣上榻,外側放著另一床潔淨的被衾。
韋玉絜抬起一雙秋水靜深的眼睛,“驪山西闕樓裡,妾曾說想要自在天地,因而惱郎君束縛了妾。後亦聞郎君為我用藥四年擋妾無法生養之惡名,妾銘感五內。妾想或許我們可以試試,隻是望郎君容妾一點時間,成嗎?”
一榻之上,兩幅被褥。
確實比一室之內,兩張床榻要親近些。
崔慎坐下身來,“知我為何終於上山而來嗎?”
“可是郎君覺得,妾的心是好的,隻是好心辦壞事?”韋玉絜眉梢染了點笑,低眉道,“但其實很愚蠢,差點釀成大禍累你闔族。”
崔慎頷首,“首先,這禍未釀成,補之便可。其次,即便你當真惹了禍,我是你夫君,沒有就這般將你棄之不顧的道理,凡是我能擔之,總會儘力為你擋去。再者,話說回來,你的心是好的——
男人抬眸望向婦人,“這是我們成婚以來,我終於焐熱打動你,亦是你頭一回為我。我想,我應該珍惜。”
韋玉絜垂著眼瞼,她總是不敢太久地看崔慎的眼睛。
他生了一雙微長的丹鳳眼,黑白分明,眸光清澈湛亮。
左眼尾有一顆漂亮的小痣。幼時被她鬨得佯裝生氣,那顆痣便像是被氣出的一顆眼淚,忍住含住眼角;被她逗樂時,又似同睫羽相連,朝氣飛揚入鬢。
她低垂著眉眼許久,掩在被子曲卷的手慢慢鬆開,在被褥上蹭乾掌心薄汗,一點點往外挪去,抓上他那床錦被的一角,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