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八(2 / 2)

蘇徐行給阿冬使了個眼色,讓他端了凳子過來給宋麽麽坐,自己則強撐著起身,靠在床頭繼續回憶。

“這何嘗又不是母親與我的傷心事。”蘇徐行歎了口氣,眼眶漸漸濕潤。

“若是阿柱還在,也該跟阿冬一般高了。”

提起“阿柱”,宋麽麽心中所有的壓抑、苦澀再也製止不住,一瞬間便淚如雨下。

“還記得那日是六月初六,那一日,我這輩子也不敢忘。”

也不知道是蘇琰的還是蘇徐行自己的情緒,說起那一天,他心中一陣鈍痛。揉了揉胸口,他這才接著道:“那日您替母親去潛寒寺上香,夏荷來報阿柱高燒不退,身上還起了疹子,怕是麻疹。母親忙讓夏荷去請郎中,誰知那日耀弟也同樣發了高燒,臨江有名的郎中都被請到了淑蘭院……”

大少爺也發燒了?宋麽麽皺眉,她怎從未聽人提起過。

“夏荷一個丫鬟也不敢去淑蘭院要人。母親雖在禁足,但還是想辦法繞過婆子跑去了淑蘭院。那時母親已經失寵,淑蘭院下人見母親來了不僅不通傳,還將母親攔在了院外。無法,為了求一個郎中給阿柱看病,母親一咬牙徑直跪在了院外,一遍又一遍大聲求救。”

“隻是……從晌午跪到了黃昏,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應答……”

想起那些對他母親冷眼旁觀、冷嘲熱諷的丫鬟小廝,蘇徐行恨得眼睛通紅。就是那一天,蘇琰與他母親的人生開始走向悲劇,誰都沒有想到,從那天以後,母子二人的日子竟是在倒數著過的。

勉強壓下心中恨意,蘇徐行嗓音也變得沙啞:“母親……母親那時正巧懷有身孕,她自己卻不知,這麼一跪傷了元氣,人昏過去了……孩子……孩子也沒了……”

說到這,蘇徐行緩緩閉上眼,開始平複心中情緒。

就是因為孩子沒了,身子廢了,他又被從母親身邊奪走,母親這才萬念俱灰,一根白綾吊死在了湘珍院。

蘇徐行鼻頭漸酸,眼中濕熱難擋:“母親支撐不住了,父親才從淑蘭院裡出來,抱著渾身是血的母親回了湘珍院。母親昏死之前還叮囑父親派郎中去救阿柱,隻是……郎中還是被淑蘭院扣下了。”

“據說當時耀弟得的也是麻疹。”

“再後來的事情,麽麽該知曉了。母親沒了孩子,生命垂危,整個湘珍院亂成一團,夏荷她們因為照顧不利全部被罰去柴房思過,我被父親送去了祖父院子看管,不準出門。所以等你回來……”

後麵的事情不用蘇徐行說,宋麽麽也知道怎麼回事。

她緩緩閉上眼。

從潛寒寺回來後,整個蘇府是一團亂麻,湘珍院門口都是老爺的人,不準任何人進出,她見不到夫人,也找不到夏荷她們,急得亂竄,路上逮了一個丫鬟詢問才知是夫人難產,臨江的郎中都被請過來了。

主子難產,她如何不著急,隻是湘珍院她進不去,隻好先回家接阿柱過來,畢竟後麵夫人還需要她照顧。隻是誰知等她回了家,卻發現阿柱渾身紅疹,正發著高燒在床上胡言亂語。她慌得魂都快掉了,忙抱著阿柱出門尋郎中,可是……她抱著他瘦小的身子找了一條又一條街,敲了一家又一家藥堂,得到的消息都是郎中被蘇家請走了。

是了,那丫鬟說全臨江的郎中都在湘珍院。

她又抱著阿柱跑回蘇家,隻是還沒進府就被攔下了。阿柱那模樣一看就是麻疹,麻疹會傳染,門口家丁怎可能放他進去禍害兩位少爺,不僅是阿柱,便是她輕易也進不得蘇府了。

是啊……府裡有少爺,命金貴,可她的阿柱呢?!她的阿柱也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啊!他爹早逝,她和他娘也是將他當做眼珠子一般疼愛長大的,怎到了這些人口中卻像條狗般輕賤?

找不到郎中,蘇府也進不去,她隻能再往其他地方去尋。

她永遠不會忘記,宋麽麽微微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