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人第一次給他轉賬的時候,明烙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然而祭司大人萬萬沒想到，這不過是個開始。
從這一天開始，這個陌生號碼每天都會給他轉賬。
第二天：到賬420星幣。
陌生號碼：【今天多吃一點。】
明烙想把錢轉回去,卻發現對方把這個功能關閉了。
他可以給自己轉，自己卻不能給他轉。
明烙隻能作罷。
第三天：到賬367星幣。
陌生號碼：【今天少了一點，去辦了點事,沒做太久活。】
第四天：到賬533星幣。
陌生號碼：【今天記得多吃一碗。】
第五天、第六天……
明烙看著這一條條轉賬記錄，終於沒忍住，問：【你偷了黎元清，不是來找我們訛錢的？】
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不是。】
明烙：【那你的目的？】
陌生號碼：【隻希望你們不會被海妖族欺騙，那真的是空棺材,黎元清遺體在我這裡。】
明烙若有所思。
假設黎元清的遺體真的在這人手上——
那棺材怎麼會在海妖族族長那裡？
除非他把空棺材賣給了海妖族。
但海妖族要是知道了黎元清遺體在他那裡,又怎麼可能放他走，隻要棺材不要人？
拍賣會都出來了,拍的是遺體,不是棺材。
所以一個能把空棺材賣給海妖族，又能帶著遺體完美脫身的人,肯定不會太愚蠢吧。
一個聰明人,會點他發的那麼明顯的釣魚病毒鏈接,還會反過來給他送錢嗎？雖然錢很少。
再假設遺體不在他手上，他隻是騙人的。
那陪葬品又怎麼在他手上？
當然,這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海妖族故意放出空棺材，然後和這人聯手起來設陷阱,一切都是假的。
可……
明烙看了一眼這一條條的轉賬記錄。
哪怕這一點也有可能是在演戲,但不得不說,明烙還是開始關注起這人來了。
沉思片刻後,明烙撥通了這個陌生號碼。
看見明烙打過來的通訊，黎元清第一反應是……打錯了嗎？
他看著小破光腦，沒有立刻去接。
直到鈴聲停止，他才抿了抿唇。
陌生號碼：【？】
明烙：【怎麼不接？】
陌生號碼：【你會嚇到。】
明烙：【不會。】
陌生號碼：【你會。】
明烙不悅，使出了萬能技能卡：【是你不敢吧？】
【不會吧，隔著這麼遠的網絡，你難道還怕我對你怎麼樣？】
【本來我還覺得你挺好的，會提醒我不要上海妖族的當，結果你就這膽量？】
【是我想太多了，原來你並沒有那麼好。】
明烙抬了抬下巴，看著自己寫下的話，矜貴的少年敲了敲光腦，十分滿意。
果然好陰陽人！好茶！
不愧是讀過高中即將要上大學的原始人！
最後再發一個：【狗頭jg】護體。
陌生號碼：【……】
這技能之所以在明烙這裡是萬能技能卡，就是因為太好用了。
果然，不到一分鐘，陌生號碼主動發來了通訊請求。
明烙秒接。
隔著遙遠的星域，通訊並不順暢，可在光腦投屏出對方模樣的時候，明烙還是愣了一下。
男人英俊的輪廓清晰印入眼裡，藍色的眼眸和他身後蔚藍的大海相互呼應。
忽略基因崩潰大爆發前那段時間的暴瘦，男人原本的五官，真的是無法挑剔的完美比例。
黎元清死的那天，明烙還親自確認過。
他用自己的圖騰血脈去感知對方的身體，可無論是天賦形態還是生機，全都是死寂的空盒子。
沒有人能夠在祭司的感知下隱瞞死亡的真假。
可如今親眼看著黎元清出現在光屏另一邊，明烙很難不去懷疑，對方究竟是不是克隆人。
兩人隔著光腦對視，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黎元清沒有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在意。
他的掌心微微浸出了汗。
他沒有移開視線，擔心自己的一個閃躲，讓明烙更加懷疑起他的真假。
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明烙先開了口：“很像。”
簡單兩個字，說明了他的懷疑。
黎元清不意外。
如果不是他本人親自經曆過一次死亡，他可能也會覺得自己是假的。
黎元清輕聲說：“克隆人或許會從本體細胞中攝取一點記憶，但不會擁有全部的記憶，你可以問我發生過的事。”
明烙說：“大事小事？”
黎元清：“所有。”
明烙否定了這個答案：“你做的大事星網都有，小事彆人也不知道。”
黎元清：“我指的所有，是我們之間。”
明烙想了想，“我們私下也沒見過幾次。”
黎元清：“……”
仔細想想，似乎的確是這樣。
用死亡時間不長的基因複刻出來的克隆人，是可以從還未完全失去生機的細胞中，得到一丁點的記憶的。
因為記憶少，而不是大量的記憶，這用在為數不多的相處和見麵中，真的太少了，不足以證明。
完全可以說是複刻出來的。
明烙繼續道：“進行基因克隆後，還可以從原體進行器官移植，人死後器官不會立刻死亡，低溫儲存後進行移植，移植後的器官也帶有‘細胞記憶’，星網上有個新聞，一個年輕男人進行心臟移植後，經常夢見捐獻者和女朋友做過的事情。”
除非比較了解黎元清，並且長期和他生活的人，隻要他能完整地說出他們相處時的經過和一些事情，並且沒有任何出入的地方，才能確定這個是不是本人。
當然，最快的辦法是驗基因。
可眼前這人並不在帝都星，驗基因是不可能了。
明烙想到了一個人，宋老爺。
明烙說：“你敢見宋老爺嗎？”
宋老爺作為黎元清唯一的至親，可以說是最了解他的人。
如果宋老爺能肯定這是黎元清，這人就不會出錯。
黎元清本來不太想讓外公擔心，但見明烙這態度，又想著海妖族公開拍賣的棺材，如果他不出現，外公也會擔心他的遺體是不是真的被盜了。
他答應了下來：“可以。”
明烙先給宋老爺打了個通訊，得知他在家裡，便直接去了宋老爺家。
宋老爺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種種花草，隻是不知是不是黎元清的事情，到底還是讓他傷心了，人看起來蒼老不少。
宋老爺：“你來找我，是因為海妖族一事？”
宋老爺自然也看到了海妖族拍賣棺材的新聞。
明烙說：“不是。”
他把懷疑黎元清克隆人一事說了。
宋老爺不愧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得知有自稱是外孫本人的克隆人出現，他表情也沒什麼變化。
而是說：“我退伍早，元清在
戰場出生，長大後在學校，畢業後又回了戰場，我和他相處時間同樣不多。”
明烙說：“所以您如果無法確定的話，我準備找小熊。”
熊遠是黎元清的副官，在明烙眼中，除了宋老爺，應該小熊和他最熟悉。
再下去一個人選，就是聞翼臨。
宋老爺見他已經有安排，便說：“先試試看吧。”
明烙重新撥通了陌生號碼。
這次黎元清接得很快。
再一次看見外孫這張臉，宋老爺心裡還是有些觸動，微微停頓了一下。
宋老爺開始在思考要怎麼‘考驗’這個疑似克隆人的外孫，可想了好一會兒，卻發現，他和黎元清之間的相處時間，真的太少太少了，以至於一時間找不到可以‘考驗’的地方。
黎元清見外公久久不語，胸口處悶悶地難受。
他也發現了，他和外公之間最深的記憶，竟是他死之前回帝都星的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那是他唯一一次放下所有事情陪這位孤獨的老人。
宋老爺或許是真的想不出什麼了，便道：“你……說說陪我下了幾盤棋吧。”
黎元清想也不想地說：“64盤。贏了12盤，其他全輸。”
聽完黎元清的答案，宋老爺心裡就有些相信了。
這64盤不是一天下完的，而是在這近一月的時間內。
因為相處時間太少，所以每天做過的事情，都變得極為珍貴，深深被刻入腦海中。
這份難得的珍貴，宋老爺一直記著，記得清清楚楚。
但現在看來，這孩子也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這份記憶。
宋老爺的眼神一下柔和了下來。
他態度的轉變被明烙收入眼中。
這人……真的是黎元清嗎？
雖然心裡已經確定，宋老爺還是繼續詢問了一些細節。
黎元清全都對答如流。
宋老爺眼中已經有了笑意，又說：“那你再仔細說說，我們最後一次下棋時，我說過什麼話，你又說過什麼話。”
黎元清：“……”
黎元清瞬間就沉默了。
明烙湊過來看著他，答不上來了嗎？
黎元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宋老爺身邊的明烙，又想到最後一次和外公對話的內容，莫名覺得臉上臊得慌。
宋老爺催促：“想不起來？還是根本不知道？”
黎元清硬著頭皮回答：“……你說我要是想見他，可以主動聯係他。”
宋老爺：“哦，想見誰來著？”
黎元清：“……”
黎元清看向明烙：“……他。”
突然被看一眼的明烙：“？”
宋老爺：“我說的是你看了二十一次光腦，眼巴巴等對方回複的那次。”
黎元清確定了，老人是故意的。
話都開了口了，黎元清隻能咬牙認下：“就是明烙。”
明烙不解：“我沒回複你嗎？為什麼看二十多次。”
黎元清麵無表情：“你在忙。”
明烙：“哦。”
那就不是故意的了。
他點點頭，看來這的確是真正的黎元清了。
雖然不知道黎元清明明已經死了，卻又奇怪地活了過來。
可不管怎麼說，黎元清還活著！
明烙明顯高興了起來。
黎元清真的還活著，不是克隆人，是真的活著。
這可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個看中的王獸戰士。
也是第一個供養他的人，他能活著，祭司真的太高興了！
宋老爺卻還在問：“還有呢？我們還聊
了什麼？”
黎元清：“……”
他沉默地看著宋老爺。
宋老爺不為所動，繼續等答案。
大有你說不出來，就肯定不是我外孫，肯定是假的黎元清！
明烙心裡高興，也湊過來等回答。
黎元清張了張口，沉默了一下，再度張口。
算了……
就逗老人開心吧。
既然老人心情這麼好，作為晚輩還能計較什麼？
黎元清開口，聲音卻不自覺壓得很低：“……備胎都輪不上。”
宋老爺側了側耳朵：“什麼？我沒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