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梅現在是在做月子,不能出來,家裡才少了些衝突。
一連等了兩天,顧茵都沒動靜,乾脆連房屋門都不出,吃飯都是趙秀蓮給她送進去。
顧老爺子把顧洪生叫過去,急道,“洪生,你咋想的,茵子的檢討書寫了嗎?你是等王支書再上門還是咋地?”
顧洪生蹲在地上,悶著頭不吭聲。
這兩天每次他要去找顧茵談的時候,趙秀蓮就死命攔著他,不讓他進下房一步。
還問他是不是真想逼死閨女!
顧洪生沒了辦法,他雖然知道顧茵不可能做傻事,但為人父母的哪敢去賭?
那天顧茵站凳子上要上吊的場麵把他嚇到了。
思來想去兩天,他也沒琢磨出個辦法。
老爺子看見他的慫樣就來氣,用煙槍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一記道,“旁的不說,寧浩那些錢得先還給他吧?你是嫌外頭的話傳的還不夠難聽嗎?”
從上房出來,顧洪生心口跟灌了鉛一樣。
他不是沒跟顧茵要過錢,可顧茵說那些錢給廖衛國花掉了。
她說廖衛國給她買了那麼多東西,她也不能一點都不表示,就給廖衛國買了一枝進口鋼筆。
顧洪生不知道她有沒有撒謊,但廖衛國現在不在,他也沒法對證。
反正顧茵隻有一句話,要錢沒有!
至於檢討書,她寫可以,但要她去大隊上念,那她死也不可能!
顧洪生實在是沒辦法了,臨睡前,到顧蔓屋裡,吞吞吐吐道,“蔓兒,咱家還有多少錢?”
顧蔓心裡歎著氣,臉上卻裝作懵懂的樣子道,“前兒不是剛給了我三嬸三十塊麼,現在咱隻剩不到十三塊了,爸,你問這個乾啥?”
顧洪生失望道,“隻剩這點了啊……”
顧茵正在燈下看書,等了半天見她爸也不走,抬頭道,“爸,還有事?”
顧洪生支吾道,“沒啥……”
隔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道,“蔓兒,你,你不是得了五十塊獎學金麼?我想……能不能給爸用一下?”
昏暗的燈光下,顧洪生覺得自己的臉皮燒的厲害。
顧蔓合上了書,靜靜問道,“爸,你要錢做什麼?”
麵對小女兒一雙黑白分的眼睛,顧洪生臉皮紫漲著,實在沒辦法把要用她的獎學金去給顧茵填窟窿的話說出口。
蔓兒的獎學金那是多大的榮譽啊,全村沒有哪個女孩,不,連男孩也沒他家蔓兒厲害,能得到這麼多的獎學金。
用這個錢去給大女兒填窟窿,還是那麼見不得人的一件事,這讓他實在沒臉。
但顧洪生實在是沒辦法了,大女兒簡直就是塊滾刀肉,油鹽不浸了。
他又不能真把她逼死。
沉默了半晌,顧洪生終於歎口氣道,“蔓兒,爸拿這錢有急用,不過爸答應你,等將來爸有了,一定還給你。”
顧蔓沒做聲,半晌,下了炕,從櫃子裡拿了那五十塊錢出來,遞給了顧洪生。
顧洪生手顫抖著接過來,看著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小女兒,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門口的簾子落下來,影子在牆上晃啊晃,顧蔓怔怔望著跳動的燭火,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她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