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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嬤嬤就催起了。
迷迷瞪瞪的謝獨春打了個哈欠穿上並不合身的藍色太監服,帶好自己的巧士冠,就有王德福派的人在門口候著了。
“姑娘……不。”
那太監比圓潤可親的王德福要瘦許多,連著聲音都尖細不少,為著他師傅吩咐,此刻諂媚著嘴臉陪笑。
“該喚什麼得皇上給您取名,咱先陪著皇上上朝,這邊走。”
謝獨春煞有介事點點頭,畢竟上班嘛,也有工號,正常。
可她沒想到,秦紹庭卻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昏庸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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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後,麵上沒有絲毫疲倦的秦紹庭冷淡抬眸,雷厲風行坐在桌前頭都不抬就開始批閱奏折:“讓禮部侍郎即刻來見朕。”
王德福習以為常立刻一躬身便下去傳召,禦書房隻留小春站著,她原本的困意都因為震驚而消散。
不是,這還是那個在禦花園啃西瓜吐皮兒的大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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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發愣穿著太監衣裳的少女也並未被帝王放在心上,他提筆極速批閱,遇到極個彆重要奏折便兩指一銜挑出來放在一邊。
“磨墨。”
簡潔的兩個字讓看呆了的少女立刻回神,她便伸手在一旁研墨,眼角餘光卻瞥見對方手腕上的念珠,那珠子通體碧綠通透,仿佛翡翠配色,還綴上了瑪瑙。
圓潤珠體內還細細雕刻著蓮花小樁,水潤著綠翡的溫涼。
……
得值多少錢啊,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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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不自覺盯著那串珠子算計,而一旁低頭忙碌的秦紹庭挑眉。
“怎麼?很喜歡朕手上的手串?”
謝獨春狂點頭,這時候就應該像影視劇裡一樣,皇帝輕蔑一笑賞給下人!
可他卻笑眯眯起那雙狼眸,笑容裡帶了點惡意。
“小春子,你還沒搞懂自己的身份麼?”
原本承了國師的意,他估摸著對方是想讓她以幾月後的祭祀名頭進國師府。
可是——
他百無聊賴想起她淚水朦朧的眼睛,還有仿佛想喚醒自己的保護欲裝楚楚可憐的樣子。
嘖。
祂再怎麼通天又如何。
祂喜歡的女子,不一樣對自己投懷送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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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優越感不會讓他優待麵前的少女,他就是這樣陰暗的人,假如受儘折辱後她還肯求得自己庇佑,始終死心塌地跟著自己——
那麼……
幽深的狼眸全然是嗤笑。
怎麼玩都不會壞。
留她在身邊也無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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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腦回路和對方完全不一樣的謝獨春卻表麵上虛偽一笑:“您說的對,對對對,特彆對。”
有好的不給我,我去向你的妃子要就是了。
嘻嘻,姐要收了她們的禮物幫你配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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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謝獨春故意做事笨手笨腳隻為外調,秦紹庭一開始還以為是她勾引自己的小伎倆。
可她七次打碎花瓶,八次把墨灑在奏折上,九次偷吃皇帝禦膳後——
對上那雙清澈無辜的茶眸,他也實在不耐煩了。
“王德福,領她出去伺候。”
……
可想起對方還沒兌現的承諾,他頓了頓,眉心緊鎖。
“……先在養心殿外伺候吧。”
這便是鬆口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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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達成的小春樂顛顛。
王德福從店內出來一揮手裡的拂塵,他那張圓潤可親的笑臉都變成了苦臉。
“小春子,你沒事招皇上乾嘛?”
總管太監扭曲了一下麵容,小聲附在對方耳旁說。
“咱們原本……不是要當娘娘的嗎?”
連他這個總管太監都看得出皇帝對這位姑娘的上心,且不說衣食用度,就連國師也是高度重視。
說不準蹭了國師這層關係,當個貴妃娘娘也是指日可待。
可你看她倒好!
撿了太監衣服披上,戴著個太監帽子笑嘻嘻和他們這些閹人稱兄道弟。
除了對方腦子有病不想要榮華富貴外,王德福也實在想不出她這麼做的動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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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謝獨春頗不在意擺擺手,你彆看這幾天秦紹庭煩她的要死,她可不光是為了被趕出來,還是在為對方提前打預防針。
她就這樣。
其實就跟養狗差不多。
能明顯看出秦紹庭這幾天從一開始的勃然大怒,到後期的略微皺眉,到最後直接麻木。
而他咬牙忍氣吞聲的,隻為了謝獨春每天吃飽肚子後眯起眼睛畫的那份大餅——
我能比祂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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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差不多了。”
謝獨春眯著眼睛掐著點,王德福還一臉莫名其妙,就見遠處一身宮緞逶迤長裙,妖豔盛妝的嫻妃帶著貼身宮女和撐傘的太監緩步走來。
她理了理雲鬢,看都不看謝獨春一眼便徑自和王德福說話。
“王公公,請問皇上在裡麵嗎?”
王德福一臉難言地看了一眼滿臉都是“我說的吧”的謝獨春。
小妮子才來幾天都摸出門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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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陪著笑臉躬身:“嫻妃娘娘客氣,皇上如今正在裡頭批奏折,隻怕是不得空見。”
嫻妃又隔著大太陽瞥了眼禦書房,仿佛心裡十分不服氣似的,又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咬唇。
“可是我已經一月沒見到皇上了,實在思念,煩請公公替我通傳一聲吧。”
美人眼波一轉,便有貼身的侍女低眉上前,嘴裡說的都是客套,袖子裡卻偷偷塞著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