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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門反鎖,牧夕璟嘴角微彎,半點不在意地轉身離開。

店裡,禾曄看了眼時間:11:32分,時間還早。

他拿出了一遝符紙、朱砂墨,著手準備明天的事情。

符紙畫到最後,他特意多畫了一張入睡符。

傍晚他剛醒不久,這會兒還沒有困意,但明天要出門辦事,必須得到充分休息。

他將用到的東西全部收入背包中,去浴室洗澡,衝完澡,吹乾頭發,換上睡衣,拿著那張沉睡符進入休息室。

他將符紙壓在了枕頭下,躺上床,閉眼不到兩三分鐘,便呼吸均勻,陷入沉睡-

早上七點,禾曄被敲門聲吵醒。

禾爸帶著早餐過來上班,因為沒有鑰匙,隻能敲門,禾曄便指了指抽屜,讓他今天走時帶走一把店門鑰匙。

昨天睡得早,晚上睡得沉,禾曄被吵醒後竟也不覺得困,直接去洗手間洗漱。

洗漱完出來,坐在茶幾邊吃早餐。

禾爸已經吃好了,繼續忙昨天沒弄完的骨架,一邊忙一邊誇讚:“兒子,咱家那床真是又大又軟太舒服了,我這一覺睡的彆提多香了。”

“對了,家裡都打掃乾淨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搬過去呀?”

禾曄說:“那房子是買給你們住的。”

禾爸一愣:“啥,你不過去住嗎?”

禾曄:“我住店裡。”

禾爸皺眉:“這店裡哪有家裡舒服呀。”

禾曄:“晚上要守夜,直播也不方便。”

禾爸:“有什麼不方便的,那麼大的房子,你想在哪兒直播在哪兒直播。”

禾曄依舊拒絕:“不了。”

禾爸聽出他的堅決,歎氣道:“兒子,你是不是覺得有了康康、蘋蘋,我和你媽對你的關心少了?”

禾曄:“沒有。”

禾爸:“我和你媽商量過了,他們爸媽在牢裡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就算出來也不會養他們,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把他倆給送養出去。”

禾曄:“不用。”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正常,對禾爸禾媽也不是很親近,康康、安安兩個小孩的性格活潑可愛,每天陪在父母身邊,正好彌補他不粘人的遺憾。

再說,兩個孩子已經被親生父母扔過一次,要是再送養出去,可能會給他們留下創傷。

爸媽年紀大了,有兩個小孩陪著挺好的,他又不是養不起。

禾曄繼續說道:“我讓牧夕璟找了一個保姆,到時候幫著我媽帶他們。”

禾爸聽完立刻拒絕:“不用不用,我跟你媽商量好了,到時候我帶安安來店裡,她在家照顧康康,知道你怕麻煩,安安很乖的,到時候一定不吵你,找個保姆多貴呀,你剛花幾百萬買一套房子,哪還有閒錢弄這些。”

“兒子,你彆光想著我和你媽,也要注意自己,彆太累著,咱們不求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知道嘛。”

“知道。”禾曄說道:“但我不喜歡小孩在店裡鬨騰,保姆已經定下了,錢的事兒你們也不用操心,我有分寸。”

禾曄將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起身去洗手。

這會兒時間還早,禾曄便也忙了一會兒,不到十點,牧夕璟也過來了,坐在他的老位子上陪禾爸閒聊。

十點半,邵陽磊、羅總兩人親自過來,客客氣氣的把禾曄、牧夕璟迎上了車。

第086章 第 86 章

一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了一處大坑前。

禾曄下車,仰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色,這會兒正處晌午, 烈日當頭,可麵前的十個大坑裡冒出的陰氣幾乎形成了實質, 直接把烈日遮擋。

其中陰氣最重的便是中間的石碑, 開著陰陽眼的禾曄幾乎看不清那大坑的邊緣。

他暫時關掉陰陽眼,走到中間石碑的那處坑邊,大坑寬幾十米,深十幾米,坑中間隻有一個半米高的石碑,看架勢隻挖出了一個頭出來。

邵陽磊在旁邊解釋:“禾老板,這石碑太邪門了, 我們的挖土機下去不是翻車,就是機器莫名壞掉,十六輛挖土機壞了七輛, 工人也受傷好幾個, 根本沒辦法往下挖。”

禾曄對此絲毫不覺得驚訝。

這石碑相當於地府的一處大門,你都挖到人家大門了, 閻王爺肯定不願意。

禾曄問:“大樓需要挪動,你們想好了嗎?”

羅總回的毫不猶豫:“挪!”

“禾老板,隻要讓我們的工程如期進行, 您說挪哪兒我們就挪哪兒。”

他的話音剛落, 一道蒼老洪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小夥子有辦法解決這鬼門關?”

禾曄轉身, 尋聲望去, 見是一個頭發斑白的老者,瞧著六七十歲的年紀, 身側跟著四個青年男人。

五個人都是穿著深藍色對襟短卦,深藍色棉麻長褲,兩個青年人是正常短發,老者與其他兩個青年人則是挽了一個混元髻,續著長鬢胡,瞧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老者年齡大,但精神狀態卻很好,麵頰紅潤,兩眼明亮,眉眼間帶著笑意,讓人瞧著心生好感。

羅總互相介紹道:“這位玄術協會裡的長老,郭大師。”

“這位是網上有名的算命先生,禾老板。”

郭路權在禾曄麵前站定,客氣地打招呼道:“禾老板。”

禾曄見他沒有端長輩的架子,心裡對老者的好感再次升了幾分,頷首回禮道:“您好,郭大師。”

郭路權剛想繼續問他有關鬼門關的事情,但當他視線落在禾曄的臉上後,動作猛地一震,正巧牧夕璟就站在旁邊,被郭路權的餘光掃到。

“你……你們!”

禾曄不太清楚對方怎麼了,視線同樣落在對方蒼老震驚的臉上。

他確認,自己沒見過對方。

羅總看出問題,趕忙問:“郭大師,怎麼了,你認識禾老板?”

郭路權收起神色,搖頭表示沒事,視線卻依舊緊緊盯著禾曄,他問:“你姓禾?”

禾曄:“嗯。”

郭路權:“你是隨母姓嗎?”

禾曄:“父姓。”

郭路權轉頭又問牧夕璟:“你呢?”

牧夕璟語氣淡淡:“姓牧。”

“禾……牧……”郭路權皺著眉小聲念叨一遍,苦笑搖頭:“沒事,就是感覺你長得很像我年輕時的一個朋友,他身邊也時常跟著一個男生,和牧先生長得也很像,但他姓溫。”

郭路權說完,嘟囔一句:“也對,他們兩個男人怎麼可能有子嗣,是我老糊塗了。”

禾曄聽得微微擰眉,用餘光朝旁邊的牧夕璟瞥了眼,沒有接話。

牧夕璟神色未變,可緊抿的唇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但隨後想到在意的人重回身邊,唇角又重新彎起。

邵陽磊見氣氛有些不對勁兒,趕忙笑著打圓場:“郭大師肯定認錯人了,禾老板才二十出頭,你年輕時的朋友,那怎麼也得跟你一樣歲數才對。”

“咱們還是繼續說鬼門關的事情吧,禾老板,你剛剛說挪大樓,要怎麼個挪法?”

禾曄順勢說道:“把鬼門關往下深埋,在上麵建花園,立一座小廟鎮守,把大廈往旁邊挪。”

郭路權聽見,皺起眉頭:“那怎麼能行,這大樓建起來每天幾萬人在樓裡上下班,鬼門關就在旁邊,要是一些人加班晚了,肯定會撞邪。”

禾曄:“是,所以這座大廈隻能開三個門,把與鬼門關這邊堵上,平時不讓員工往這邊走就可以了。”

“胡鬨。”郭路權不讚同道:“你這隻能擋住人,卻沒辦法控製小鬼,這麼近的地方,要是遇到不聽話的小鬼跑樓出玩耍,照樣能嚇到活人。”

“這是一塊陰地,本就是人家小鬼的地盤,要是在這兒建樓,以後避免不了經常性撞邪。”

牧夕璟反駁道:“那你覺得不讓他們動工嗎,可能嗎?”

人家公司花了幾十個億買的地皮,投入的時間、成本不可計算,讓他們損失這麼大一筆錢,選擇放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對大部分人來說窮可比鬼可怕多了。

郭路權顯然也意識到這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牧夕璟幫著解釋:“禾老板的意思是,把這裡留出來一塊地方給它們,大樓背對鬼門關,減少活人出行,花園裡建一座閻王或者鬼神廟,種滿植物如果還有人強行闖進去,那撞鬼了也沒辦法,畢竟我們沒辦法保證每個人都會規矩聽話,總有一些嫌命長的人找死,不是嗎?”

“至於你說的小鬼,禾老板肯定有辦法處理,不會任由他們在活人的地盤上肆意妄為,你們玄術協會裡不是有很多種驅邪方法嗎,你一個長老難道不會?”

郭路權:“……”

他身旁的青年人感覺到他話裡帶刺,不高興道:“你說話就說話,這麼衝做什麼?”

牧夕璟挑眉:“我說的不是事實?”

禾曄也感覺到了牧夕璟對老者的不友善,偏頭朝他覷了一眼。

牧夕璟有所察覺,視線朝他望過來,露出一個無害的淺笑,表現的很是無辜。

禾曄沒搭理他,淡淡道:“小鬼的事情,我可以找閻王爺商量。”

郭路權身後的四個青年人可能是對牧夕璟記仇,連帶禾曄也看不順眼了,冷哼一聲,嗆道:“瞧著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這麼大本事呢,還說跟閻王爺商量,平時鬼差你又見過幾個?”

“誌誠。”郭路權嗬斥:“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給禾老板道歉!”

被訓斥的青年人有些不服氣,但還是語氣僵硬的說了句:“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郭路權和善地說道:“禾老板,既然你有辦法處理,那就按照你說的來吧,老頭子我也跟著長長見識。”

“但也得多提醒一句,這事兒不好處理。”

禾曄:“嗯。”

邵陽磊和羅總在旁邊安靜聽著,見郭大師這麼說,有些不放心道:“禾老板,真的可以嗎?”

禾曄:“試試看。”

邵陽磊問:“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

禾曄看了眼時間,問:“附近有閻王廟嗎?”

邵陽磊:“沒聽說過。”

羅總:“城隍廟行嗎,我記得附近隻有一個城隍廟。”

禾曄:“……”

跟閻王爺聊事情,找城隍爺有什麼用。

禾曄掏出手機查看地圖,結果發現最近的一個閻王廟就在商璽巷子裡,上麵還帶著‘停業’兩個字。

禾曄太在意,對幾人說道:“閻王廟在我們那條街,我先回去商量找他一下,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就能有結果。”

羅總試探道:“禾老板,如果閻王爺不同意怎麼辦?”

禾曄認真想了下,說道:“那就讓閻王爺直接找你們老板,他們自己商量誰來退一步。”

這樣可以省去他在中間傳話的麻煩。

羅總:“……行!”

要是真讓閻王爺去找他老板,那這件事就好解決多了。

事情商量完,禾曄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石碑周圍布了一個聚陰陣,暫時不讓陰氣繼續外擴。

對於普通的活人來說,這石碑太凶了,他們在這站這一會兒,身上就沾染了不少陰氣,要是放任不管,今晚邵陽磊、羅總兩個人可能會出事,還有那些工人也會被牽連。

禾曄拿出昨晚畫好的驅邪符,幫他們驅散身上的陰氣,讓他們各自攜帶一張驅邪符在身上,至於郭路權五人,他們用不著禾曄操心。

幫邵陽磊、羅總兩個人驅散陰氣後,禾曄轉頭看向站遠幾步的牧夕璟。

此時禾曄開著陰陽眼,在看到牧夕璟兩肩幾乎要熄滅的陽火,皺眉問道:“你身上的陽火怎麼越來越弱了?”

牧夕璟看了眼肩頭的兩盞陽火,解釋:“我本身陽火就弱。”

禾曄早就聽他說過,之前他巡街回到店裡,看到牧夕璟兩肩幾乎快要滅掉的陽火,問他怎麼回事?

牧夕璟解釋,他體質特殊,從小陽火就弱。

可這會兒他周身纏滿陰氣,陽火小到幾乎滅掉,人身上沒有陽火,可是會死的。

“過來。”

禾曄重新拿出一張符紙,準備幫牧夕璟驅走身上的陰氣,續一續兩肩的陽火。

牧夕璟看著他手上的黃符,暗歎口氣,雖不情願,但還是走上前,忍著疼痛的不適,任由對方將周身的陰氣驅散,重新點燃肩頭的陽火。

事情做完,禾曄拿出一遝黃符交給邵陽磊:“全部發給你的工人,讓他們暫時遠離這裡,多曬太陽。”

忙完這些,禾曄才準備離開,沒想到被郭路權叫住:“禾老板,能不能賞光,我想請你吃頓飯?”

牧夕璟聞言皺起眉頭,剛想開口拒絕,結果聽到禾曄比他更早一步:“不用了。”

他不習慣與陌生人一起吃飯。

況且這老者明顯是想跟自己聊一些他朋友的事情。

禾曄對他們的往事,並不感興趣。

第087章 第 87 章

回去的路上, 禾曄像往常那般安靜地坐著玩手機,可牧夕璟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

他偏頭盯著對方看了許久,禾曄像是察覺不到一般,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遊戲上。

牧夕璟從背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試探著問:“喝水嗎?”

禾曄沒應聲。

牧夕璟擰開瓶蓋, 再次遞過去, 禾曄抬手推開,表示拒絕。

牧夕璟低聲詢問:“怎麼了?”

禾曄睨他一眼,淡淡丟出兩個字:“沒事。”

“……”

牧夕璟是不信的,但也知道這會兒不能打擾禾曄,否則隻會惹他更加厭煩。

一路上,車廂裡隻有音樂緩解尷尬氛圍,前麵開車的司機大氣都不敢出。

很快, 車子停在了商璽巷口,禾曄、牧夕璟兩人從車裡下來,並肩走進巷子裡。

走了一段距離後, 禾曄主動出聲:“你跟郭大師私下有恩怨?”

“嗯?”牧夕璟否認:“應該沒有。”

禾曄質問:“那你剛剛為什麼針對他?”

牧夕璟沉默。

之前禾曄說過, 不準自己在他麵前提及關於溫甘的事情。

另一方麵出於私心,牧夕璟也不想讓禾曄知道, 郭路權是他前世的傾慕者之一。

況且,現在的郭路權就是一個乾皮老絲瓜,又老又醜, 滿臉皺紋, 對自己構不成任何威脅。

禾曄並不知道男人的心思, 他繼續說道:“雖然我不想與人深交為友, 但也不想與人為惡。”

剛剛他並沒在對方身上感覺到惡意,但牧夕璟的攻擊性, 他察覺到了。

牧夕璟:“抱歉。”

禾曄講明了自己的想法,便沒再繼續聊下去。

剛剛在車上,有邵陽磊的司機在場,他不想駁了牧夕璟的麵子,所以才一直沒說話,但牧夕璟現在是他的助理,他的一言一行都與自己掛鉤。

禾曄不怕得罪人,但也不想平白無故地與人樹敵。

兩人回到店裡,禾爸依舊在忙著紙紮的事情,見他們回來,熱情地打招呼道:“你們回來了!”

“事情這麼快就忙完了嗎?”

牧夕璟笑著應聲:“還沒有。”

禾爸疑惑:“沒忙完,你們怎麼半路回來了?”

禾曄去架子上拿香,留牧夕璟跟禾爸解釋要去閻王廟的事情。

禾爸聽完連連點頭,擔心道:“那閻王廟都好多年沒打開過了,裡麵不知道什麼樣子呢,你能請來閻王爺嗎,再說咱也沒有大門鑰匙,你們怎麼進去?”

禾曄回他:“爬牆。”

禾爸焦急斥道:“你可彆鬨了,那麼高的院牆再摔著你,長這麼大,你什麼時候乾過爬牆這種事。”

還真彆說,牧夕璟見過。

那次去女生家裡,他們就是翻牆出來的。

一本正經的禾曄翻起牆來,倒也不覺得違和。

禾曄沒聽禾爸的勸誡,將一遝黃紙,一捆香,兩根蠟燭全部塞入一個紙袋子裡,另一隻手裡提著一紙箱金元寶,朝著巷尾走去。

牧夕璟瞧見,立即走上前接過紙箱,緊隨而至。

到了閻王廟大門口,禾曄沒真翻牆,而是拿出了一根鐵絲插進了鎖眼裡。

這閻王廟已經荒廢好多年,大門上的鎖是最普通的那種葉片鎖,拿鐵絲捅幾下就能打開。

隻是這閻王廟死過幾個人,凶名在外,平時沒人會開鎖進去。

禾曄倒是開過幾次,所以並不陌生。

“啪嗒——”

果然,大鎖很輕易地被打開。

門栓上全是鐵鏽,禾曄費了一些力氣才將它拉開。

閻王廟的地麵上鋪滿了地磚,但那些荒草還是從地磚的縫隙裡鑽出來,長到了半人高。

大門裡側,左右兩邊是兩尊三四米高的石像,牛頭馬麵,長相可怖,麵容猙獰,看起來威懾力十足。

牧夕璟見禾曄邁入門檻,出聲喚住他:“禾老板。”

禾曄轉頭,見他把紙箱遞過去。

牧夕璟說道:“這裡麵太臟了,我在門口等你。”

禾曄知道他潔癖嚴重,並沒有為難,接過紙箱獨自朝裡麵走去。

牧夕璟目送他走到大殿門口,挪到了旁邊。

其實嫌臟隻是一方麵,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前不久他剛闖入地府,被閻王看到自己的身份肯定會露餡。

禾曄並不知道某人是為了隱藏身份才不在閻王殿露麵,他繞過影壁,朝主殿走過去,繼續用鐵絲撬開門鎖。

閻王殿裡的灰塵很重,禾曄特意讓它通風了一會兒,才提著東西進去。

這座閻王廟不算大,但因為靈驗,當初香火旺盛,整個廟修的都很精致,還特意給閻王爺弄了一尊金銅像。

隻是這裡太久沒人打掃,到處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灰塵,供桌上的餅乾早已經乾癟,看不出原本模樣。

禾曄將蠟燭插入兩邊燭台中,一整捆香插入香爐點燃,開始蹲在地上,往銅盆裡燒金元寶、黃紙。

當然,這種普通供奉肯定招不來閻王爺,需要招陰符連接地府。

下午四五點鐘,外麵天色還亮著,太陽炙熱依舊,可大殿裡卻非常涼爽,甚至讓穿著短袖的禾曄感覺到一絲絲涼意。

過了一兩分鐘,身後傳來一道粗亮的聲音:“是誰在召請閻王爺?”

禾曄回頭,瞧見一黑一白兩隻無常鬼。

白無常臉色慘白,口吐長舌,滿麵笑容,身形高瘦,頭上頂著官帽,上麵寫著四個字:一生見財。

黑無常,麵容凶悍,身寬體胖,麵容黝黑,個頭矮小,頭上的官帽寫著:天下太平。

竟是真的黑白無常。

禾曄禮貌地衝他們點頭:“七爺,八爺,許久不見。”

謝必安、範無咎兩人聞言,仔細打量麵前的青年:“……你是禾曄?”

禾曄點頭應道:“對。”

黑白無常驚訝:“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

禾曄與他們有過幾麵之緣。

第一次,禾曄才五歲,黑白無常上門來找爺爺,想請他做一份紙紮。

禾曄那會兒已經會自己開陰陽眼了,趴在門口偷瞧他們,黑白無常發現禾曄能看到他們,原本還怕嚇著他,沒想到這小孩膽子很大,看到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

黑白無常與他打招呼,他也隻是點了點頭,態度很是冷淡。

第二次,是禾曄七歲的時候,他練習招魂,直接把他們從地府招了上來。

黑白無常見對方隻是個八歲小孩,很是驚訝,得知他是禾曄,他們就想著嚇唬他一下,沒想到被禾曄幾張符打得狼狽逃竄,直到禾老爺子過來阻攔,才把他們給救下。

之後他們又因為其他事情與禾曄有過幾次交際,也就相熟了。

謝必安見是熟人,語氣比剛剛客氣了幾分,他問:“禾曄,你找閻王爺有事?”

禾曄:“嗯。”

謝必安:“閻王爺正忙於審案,沒空應召,你有什麼事情不如跟我說,我來幫你轉告。”

禾曄:“與一處鬼門關有關,那處鬼門關正好在一家公司的地皮上,他們打算在那裡建寫字樓,想跟閻王爺商量一下,能不能讓那處鬼門關限製小鬼出行?”

謝必安:“這是什麼意思?”

禾曄:“意思是隻有勾魂鬼差正常出入,如果是普通小鬼需要從其他出口來陽間。”

勾魂鬼差被地府限製,不會平白無故嚇唬活人,隻要不讓小鬼從那處鬼門關出入,就能減少周圍小鬼停留的數量,雖不能說百分百避免活人撞邪,但隻要那些活人不作死,就問題不大。

謝必安麵露為難:“這……有些難度。”

“鬼門關本就是我們出入陽間的大門,怎麼能輕易就受限製,再說陽間這麼大地方,非要在我們家門口建樓嗎?”

禾曄:“那塊地方也是彆人花錢買下來的。”

在小鬼眼中,那是他們的大門。

可在活人眼中,那塊地卻是他們的。

這種事情難以評判。

禾曄嘗試著勸說:“如果寫字樓建不起來,可能會讓很多人失業,甚至家破人亡。”

對於小鬼來說,隻是限製了出行,但對活人的影響,卻遠不止如此。

先不說買這塊地皮的老板會不會因為幾十億跳樓,就算公司不破產,也會陷入財政危機,一個公司出問題,倒黴的一定是底層員工。

最簡單解決辦法就是裁員。

還有邵陽磊,他這項工程不能做,頂多是不掙錢,但手下那些工人卻耗不起,他們不是每個月固定工資,而是乾一天掙一天的錢,一直歇著,就意味著他們沒錢掙,說不定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

禾曄倒不是對他們同情,隻是覺得讓樓建起來,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他看得出白無常不情願,繼續勸說:“對於普通活人來說,他們看不到鬼門關,所以並不會因此停工,就算施工期間有人喪命,他們也依舊會把大樓建起來。”

“到時候他們用辟邪的神獸鎮壓在鬼門關上,那處鬼門關你們就要被迫廢掉。”

活人的手段遠比死人多。

況且對那些利益至上的有錢人來說,人命並不值錢,幾十萬的賠償和幾百億的損失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範無咎聽見鬼門關廢掉,怒道:“他們敢!”

禾曄:“如果那麼做了,你們打算要他們的命嗎?”

範無咎:“有何不可!”

禾曄點頭:“行,那到時候你勾魂一定要找對人,直接去找他們的大老板,彆隻會欺負那些聽命做事的底層小員工。”

“我……”

範無咎噎住。

禾曄態度平和:“話我已經說了,至於要不要轉告閻王爺,你們自己做主。”

禾曄說完,蹲下將金元寶全部丟入銅盆中,看著它火勢變小後,將燃燒的蠟燭熄滅,轉身離開。

黑白無常望著青年的背影,相視無言。

沒想到禾曄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利索,好像不管他們說不說,閻王爺答不答應,對他都造不成影響一般。

黑無常不死心,衝著那個高瘦的背影喊道:“喂,禾曄,你不再多勸幾句嗎?”

青年連腳步都沒頓一下,繼續緩步朝大門走去。

範無咎氣道:“嘿,這小子。”

白無常勸道:“行了,他這脾氣古怪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剛剛勸說那麼幾句,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範無咎問:“難道我們真要稟告閻王爺?”

白無常歎氣:“不稟告又能怎麼辦,難不成真把禾曄惹火了,讓他堵住那處出口。”

“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七歲就能把他們打得服服帖帖,現在就更不敢想了。

禾曄今天過來商談,已經算是給足麵子了,否則直接把那處鬼門關給他們廢了,他們也沒地方說理去。

範無咎氣憤道:“嘖,現在什麼世道,咱們好歹也是陰間地府,掌管天下人的生死,竟被這些活人欺負成這樣。”

前不久剛有隻厲鬼打入地府,強行查看生死簿不說。

現在又來個活人商談堵地府大門的事兒,一個個真是囂張的很!

第088章 第 88 章

黑白無常雖然不服氣, 可回了地府還是把事情如實稟報給了閻王爺。

深夜,禾曄正在直播給人批算八字。

突然,店門被敲響, 他的聲音頓住,看了眼從門縫中溢出的陰氣, 與直播間的網友們說道:“抱歉, 突然有事,請稍等一下。”

他對牧夕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與直播間的網友交談著,自己則起身走出店門。

店外,是白無常謝必安,黑無常範無咎。

“七爺、八爺。”禾曄頷首打招呼道。

白無常臉上依舊帶笑,似乎忘了今日下午禾曄把他們丟下的恩怨。

“禾曄, 你說的事情閻王爺已經知曉了。”

禾曄望著他,沒應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白無常繼續說道:“閻王爺說陰陽兩界本不相通, 說不到誰給誰讓路, 那鬼門關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不可能說挪就挪, 既然他們想在那處建房子,能承受後果的話,便建吧。”

禾曄聞言, 倒也不覺得意外, 點頭道:“好。”

他這麼爽快應下, 反而給黑白無常弄懵了。

範無咎問:“你……你就不爭取一下嗎?”

禾曄反問:“爭取一下你們能讓閻王爺改口?”

黑無常噎住:“不能。”

禾曄直接轉身, 驚的白無常下意識阻攔:“誒!”

這次青年沒有像下午那樣走的那麼爽利,他重新轉回身, 目光投向白無常。

白無常輕咳一聲,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雖然我們沒什麼畏懼的,但說到底那是一塊陰地,活人經常走動,可是會受影響的。”

禾曄:“嗯。”

白無常:“不光對人有影響,還會牽連到運勢,在那地方開公司,指定破產。”

禾曄:“哦。”

白無常:“……”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

讓謝必安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接下去。

禾曄看出了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便給麵子的回了句:“這些與我無關。”

他又不在那地方開公司,破產也破不到他頭上。

謝必安氣道:“那些人不是讓你過來跟我們談判嗎?”

禾曄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看我像是一個會談判的人嗎?

謝必安:“……”

禾曄坦然地說道:“我隻是來與你們商量,但你們不同意,明天我把結果告訴他們,之後他們建不建,怎麼建,找誰封鬼門關,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不過他們付了我報酬,有可能會請我來封。”

謝必安問:“我們也能給你錢,你能不封嗎?”

禾曄狀作思考道:“如果不是冥幣,數額比他們多的話,可以考慮。”

範無咎鬱悶道:“……你沒有一點原則嗎?”

禾曄擰眉:“不是說了,數額要比他們給的多。”

要是錢給的少,肯定不乾,這不就是原則嗎?

謝必安出聲打斷:“行了,也不說這些沒用的了,閻王爺讓我們來跟你商量商量。”

“限製小鬼出行這個事情有點麻煩,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禾曄反問:“什麼辦法?”

謝必安被問的一噎:“閻王爺是問你,不是問我們!”

禾曄:“沒有。”

範無咎氣道:“你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了?”

禾曄:“想了,你們不同意。”

謝必安歎氣:“你這人怎麼長大後還不如小時候討喜?”

禾曄淡淡道:“如果你們喜歡挨揍,我現在也能滿足。”

謝必安:“……”

範無咎:“……”

禾曄神情冷然地望著他們,仿佛不是在說笑,弄得黑白無常一句話都沒留下,直接迅速飄走了。

禾曄望著他們消失在巷尾的鬼影,唇角微微揚了揚。

這兩隻小鬼,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欺負。

他轉身回到店裡,繼續直播算命。

三卦算完,直播結束。

牧夕璟起身接了杯溫水遞到禾曄麵前,不經意道:“事情進展的怎麼樣?”

禾曄:“閻王不同意。”

牧夕璟詫異地微微挑眉:“剛剛聽你跟他們聊了很久。”

禾曄的聲音不大,再加上緊閉的店門隔音,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隱約能分辨出禾曄略微清冷的聲音。

禾曄:“嗯,是兩個認識的小鬼,逗了一下。”

牧夕璟驚愕:“你逗他們?”

禾曄睨他一眼,無聲質問:不行嘛?

牧夕璟低笑:“還真想像不出來你逗樂小鬼是什麼樣子。”

禾曄沒接話,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一個無常鬼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帶著禾爸做好的一件紙紮走出店門。

禾爸過來幫忙,做紙紮的效率的確提高不少,僅用兩天時間,便做好了一份紙紮,白天還能守店,讓禾曄省心不少。

紙紮給下訂單的無常鬼燒去,禾曄便繼續給轎子封頂。

雖然他事情多,不能像禾爸那樣專心做紙紮,但他手速不慢,這頂轎子也已經完成大半,明天醒來就能給那隻黑無常燒去。

淩晨一點多鐘,禾曄剛把轎子做好,準備窩太師椅裡休息一會兒,結果店門再次被敲響。

他起身開門,依舊是黑白無常那兩個熟悉麵孔。

兩隻鬼麵上都帶著幾分尷尬。

白無常說道:“咳,我們又來了。”

禾曄問:“有事?”

白無常:“……還是鬼門關的事情。”

禾曄望著對方,等他說後續。

白無常說:“回去之後,我們又勸了勸閻王爺,讓他老人家鬆了口,鬼門關限行小鬼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們有條件。”

禾曄:“說。”

白無常:“必須讓他們在鬼門關上供奉一座閻王廟,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祭祀,不得在鬼門關周圍布下辟邪之物,阻擋陰差勾魂,不得褻瀆各路鬼神,不得……”

禾曄抬手製止對方喋喋不休的要求。

白無常的意思是閻王爺同意了,但礙於麵子,不能同意的那麼輕而易舉。

禾曄說道:“我會讓他們建廟的,至於你說的那些要求,到時候直接找他們老板說,我記不住,也懶得轉達。”

白無常:“……”

黑無常氣道:“我們好歹也是陰間的勾魂使,你怎麼就不能客氣一些。”

禾曄直言道:“你們打不過我。”

黑白無常噎住。

禾曄直接開口送客:“慢走。”

再次目送兩隻小鬼氣哼哼地離開,禾曄轉身回店,結果看到牧夕璟正倚在櫃台邊,眉眼噙笑地朝他這邊看過來,開口問道:“你揍過他們?”

禾曄:“嗯。”

牧夕璟:“難怪他們怕你。”

禾曄朝漆黑的巷尾望了眼:“是嗎?”

他瞧著黑白無常對自己還挺不服氣的。

牧夕璟:“嗯。”

禾曄瞥了眼牧夕璟不知從哪弄來的口罩,以為他要走,側身讓開路。

牧夕璟知道禾曄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自己是不想在謝必安、範無咎麵前露臉,轉身去拿手機,臨走前與禾曄打招呼:“明天見。”-

翌日,早上八點半,睡夢中的禾曄被外麵的聊天聲吵醒。

他煩躁的爬起來,看到店裡坐著的四人。

禾爸依舊在捆綁紙紮,邵陽磊、羅總、薛助理三人坐在茶幾旁,臉上掛著笑陪禾爸閒聊。

他們見禾曄冷著臉出來,趕忙起身:“呦,不好意思,說話聲音有點大,一不小心把你吵醒了。”

大清早就來他店裡閒聊,可看不出哪裡不小心。

嘖,這個姓羅的,簡直讓他生不出半分好感。

羅總卻隻記掛著事情,看不出禾曄在生氣,笑著上前來詢問:“禾老板,您昨天說今天出結果,閻王爺那邊……”

禾曄冷冷盯著他:“這就是你吵醒我的目的?”

羅總笑容一僵:“抱歉,怪我太心急了。”

禾曄壓下心底火氣,冷聲道:“閻王爺答應了。”

他把白無常提出建廟,每月初一、十五祭祀的事情說了,羅總聽完連連答應,臉上笑容燦爛:“禾老板,那我們是不是能動工了?”

禾曄沒應聲,轉身去洗手間洗漱。

羅總剛要跟上去追問,被禾爸攔住:“誒羅總,你也彆太著急,不差這一時半會,先讓小曄洗漱一下吧。”

禾爸雖然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但也能看出這羅總太過精明,功利心重,兒子對他不大喜歡。

他要是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上去,肯定是要倒黴的。

剛剛羅總故意大聲說笑想要吵醒禾老板,邵陽磊就是不讚成的,但對方是甲方,就算他看不慣也隻能忍著。

看到禾老板黑著臉出來,邵陽磊一句話都沒敢說,心裡祈禱著,希望羅總能有所收斂,不要惹怒禾老板,讓他們這個項目順利進行下去。

他手下的員工已經受傷十幾個人,這些工人的醫藥費全是他支付的,要是項目黃了,他可是要賠進去不少錢。

禾曄洗漱完,坐在茶幾邊吃著禾爸帶過來的早餐,因為放太久已經涼了,讓沒睡好的禾曄心情更差了。

羅總卻還沒有眼色地想繼續追問,被邵陽磊暗中製止,拉著坐回椅子上,小聲勸道:“等禾老板吃完飯再說吧。”

牧夕璟提著熱騰騰地早餐過來,一進店便看到禾曄正沉著臉啃包子。

他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還有坐在椅子上的三人,他便猜出了事情大概。

牧夕璟走上前,順手摸了下袋子裡包子,低聲勸道:“已經涼了。”

他抬手將禾曄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拿走,打開飯盒,把熱騰騰的灌湯包推到他手邊。

又將另一份豆腐蔬菜湯送到禾曄麵前,就連筷子、勺子都是他擦乾淨遞過去的。

禾曄也不矯情,抬手接過勺子,喝了一口熱湯,美食稍稍驅散了一些心底的煩悶。

牧夕璟低聲詢問:“昨天不是很晚睡嗎,怎麼起這麼早?”

禾曄沒說話,朝羅總方向丟過去一個冷眼。

意味明顯,不是他想起,而是被人給吵醒的。

牧夕璟轉頭望向三人,麵帶笑容,說話卻絲毫不客氣:“三位這麼著急地趕過來,是要投胎嗎?”

羅總臉色瞬間難看:“牧助理,你這話說的可太難聽了。”

牧夕璟回懟道:“一大清早把人強行叫起來,你做的更難看。”

羅總也不甘示弱道:“我花錢你們辦事,想早點知道結果也不算過分吧,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吵醒……”

牧夕璟打斷他,不屑道:“就你那點錢,我們還真不看在眼裡,你與禾老板是合作關係,不是上下級,少拿你領導的譜。”

“我們憑本事吃飯,不是靠早起吃飯,再有下次,我讓你好看。”

羅總怒道:“你一個小助理,竟敢這麼囂張,我……”

他剛要說什麼,結果被邵陽磊攔住,硬生生拽到了店門外。

牧夕璟收回視線,察覺到禾曄正仰頭盯著自己瞧,回想起昨天在巷子裡他說過的不想與人為惡的話,火氣瞬間熄滅。

他彌補道:“如果這單黃了,我雙倍賠付。”

禾曄唇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將灌湯包朝他推了推:“嘗嘗。”

牧夕璟知道他不是在高興自己說的賠錢,而是在稱讚他剛剛做的事情。

之前他每次懟人,禾曄讚同時,都會默默地往他麵前推一杯水,示意他潤潤嗓子,表示他說的不錯的意思。

牧夕璟從旁邊拉過來一把椅子,用濕巾擦拭乾淨坐下,又用酒精濕巾仔細淨手,才坐下與他一起吃飯。

禾爸看著吃飯的兩人,詢問道:“小牧,你今天怎麼來也這麼早?”

牧夕璟:“睡醒沒事做,就過來了。”

其實是昨天上午他過來時,見禾曄已經起來了,今天便特意早來了一會兒。

禾爸誇讚道:“真勤快。”

這兩天他與牧夕璟閒聊,發現十分融洽,再瞧著他作為小助理,把兒子照顧的很好,心裡對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就連稱呼也從牧助理,變成了小牧,頓時親切許多。

兩人正閒聊著,剛剛出去的三人重新走回來。

羅總臉色緩和許多,態度有些彆扭,語氣生硬地道歉:“抱歉,剛剛怪我脾性急,以後我注意,禾老板、牧助理彆見怪。”

禾曄看得出他道歉地不情不願,但也不介意,聲音冷清地回了句:“沒事。”

羅總倒沒想到禾曄這一次竟這麼好說話,麵上的神色緩和些許,心裡卻暗自嘲諷,裝什麼清高,麵上表現的不在意,說到底還是想掙他手裡這三百萬。

但他不知道,禾曄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隻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把對他的懲罰,排在了後麵。

第089章 第 89 章

吃過飯, 禾曄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收拾好東西,便跟著他們去往工地。

今天的工地不像昨天, 濃密的陰氣壓在頭頂,直接遮住烈日, 今天周圍九個埋棺槨的大坑已經恢複正常, 幾乎沒有陰氣溢出。

就連石碑都隻剩寥寥的陰氣,不足以威脅。

看來閻王爺的動作很快,已經做出了處理。

禾曄、牧夕璟能看到,郭路權和他的徒弟們也能看到。

他從車上一下來,就不由驚歎:“沒想到禾老板年紀輕輕,竟真有這麼大本事。”

他對羅總稱讚:“羅總,你真是請了一個神人呐!”

羅總像是忘了剛剛在紙紮店裡的不愉快, 滿麵笑容地擺手道:“哈哈哈,禾老板是邵老板請來的,這麼大功勞可不能放我身上。”

邵老板笑道:“我也是運氣好, 也是多虧羅總從中提攜了幾句。”

禾曄懶得理會他們的互相奉承,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郭路權並不是過來幫忙解決問題的, 而是那個姓羅的請過來監督自己的。

他們不懂這種事情,擔心被禾曄糊弄,特意請個懂行的人過來坐鎮。

但他們想多了, 這種地方關乎到很多人命, 禾曄根本沒打算渾水摸魚。

他叫來邵陽磊, 問他:“你們這裡的圖紙呢?”

邵陽磊立刻從背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圖紙。

禾曄隻抽出一張彙總圖, 開始認真查看這塊地方。

這塊地皮是一個不規則的六邊形,連接三條大路, 距離正在修建的地鐵口隻有兩三百米,地理位置非常不錯。

禾曄看了下他們規劃的商業圖,其中一座寫字樓正好坐落在鬼門關上。

禾曄接過邵陽磊遞過來的筆,在那塊地方化出一個圓圈:“這裡你們需要建一座閻王廟。”

他又指了指圓圈兩邊的兩座寫字樓:“這兩座寫字樓可以挪到東邊去。”

禾曄用筆點了點兩個位置:“這個方位正處於財位,寫字樓正好可以讓它運轉,商業街往西挪,辟邪鎮宅的東西不要離閻王廟太近,避免誤傷。”

羅總皺眉:“這樣的話,來商場的旅客就要多走兩三百米,會影響客戶的體驗度。”

禾曄不客氣道:“這是你們應該操心的事情……”

如何設計能讓客戶舒適,不在他的業務範圍內。

禾曄說完,把圖紙還給邵陽磊,同時給他一遝符紙:“這些符紙全部帖在你們平日工作的機械上。”

他說完,抬手指了指遠處了七口棺槨:“找一塊黑布遮起來,不要讓太陽過度暴曬,等你們挖好了地基,再往下深挖幾十米,把它們原處埋回去。”

“石碑暫時不要動,等你們需要這裡動工了,再挖出來,記得當天要深埋回去。”

“閻王廟就建在石碑之上,建好後找其他大師過來祭祀,請鬼神入廟。”

禾曄一條一條的叮囑,羅總和邵陽磊兩人用手機全部記下。

十幾分鐘後,禾曄道:“沒了。”

羅總追問:“禾老板,就沒有其他需要叮囑的事情嗎?”

禾曄反問:“剛才說的沒聽懂?”

羅總:“我的意思是,我們這個商業街規劃,您有沒有其他要叮囑的?”

禾曄:“沒有。”

羅總一噎。

禾曄看了眼已經升到頭頂的太陽,對牧夕璟道:“回去了。”

牧夕璟立即應了聲好,臨走前還不讓提醒男人:“羅總,麻煩天黑之前把尾款打入賬中,若是拖太久,我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羅總臉色難看,剛想開口,被邵陽磊眼疾手快地攔住。

邵陽磊笑著轉移話題道:“禾老板,那中元節我還用不用讓工人們放假了?”

禾曄:“隨你。”

這鬼門關已經限製小鬼出行,就算是中元節這裡也不會有太多小鬼聚集,倒不用再擔心傷人性命。

邵陽磊:“好好好,那謝謝禾大師了。”

禾曄將昨日布下的聚陰陣收回,轉身離開。

邵陽磊在後麵大喊:“禾老板、牧助理,你們慢點走,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羅總看著兩個高大身影走遠,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氣哼哼道地罵道:“真是裝b,來回跑個兩三趟,隨便說幾句話就坑掉我們三百萬,怎麼不去搶呢。”

邵陽磊立即製止:“羅總,您彆說了。”

羅總氣憤道:“我不是心疼錢,就是看不慣他這幅不把人放眼裡的樣子。”

“郭大師不比他厲害嘛,也沒見郭大師拿喬,說起來郭大師你還是長輩呢,結果走的時候他連聲招呼都不打。”

郭路權聽他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連連擺手道:“羅總可彆打趣我了,人家禾老板一點也不簡單,這鬼門關可不是輕易能關掉的事情。”

“彆說是我,就是我們會長來了,也要費一番功夫,禾老板能在一夜之間就把事情處理妥當,可見在下麵是個能說話上的厲害角色。”

“羅總還是不要看年齡說事了,你讓我過來看著,我也看了,這禾老板沒有糊弄人,那石碑原本陰氣衝天,活人碰上非死即傷,現在陰氣已經收回,你們可以放心施工啦。”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那我也該走了。”

羅總立馬客氣道:“郭大師辛苦了,我送您上車。”

邵陽磊看著羅總這討好的模樣,無奈搖頭,心裡暗道:可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兒。

他無可奈何地跟上去,等送走了郭大師和他的徒弟們,出聲提醒:“羅總,你回去可記得給禾老板打尾款,可千萬彆拖延。”

羅總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彆一直念叨了,聽著心煩。”

邵陽磊歎氣:“主要您也說過他們這種風水師,咱們得罪不起。”

隻是這話說的不是禾曄,而是之前的郭大師。

羅總氣道:“我能不知道輕重嘛。”

邵陽磊語塞,心想你要是知道輕重就不會接連兩次招惹到禾老板了。

不過他看著羅總掏出手機給薛助理打電話,讓對方把尾款打過去,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他一個搞建築的,隻想安心掙錢,不想與人交惡。

隻希望禾老板能不計前嫌,不要私下為難他才好-

商璽巷裡,禾曄回到店裡就直接去休息室補覺了。

等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

禾爸、牧夕璟兩人已經吃過午飯,禾曄本想獨自出去找個飯店解決一下,被男人攔住。

“我讓阿姨在家燉了湯,稍等幾分鐘,我讓司機送來。”

牧夕璟隻說燉湯,卻沒說阿姨特意做了兩素一葷,就等著禾曄睡醒了可以直接吃。

禾爸看著茶幾上豐盛的飯菜,不由感歎:“小牧,你對小曄是不是太好了,你這細心的,我這個當爸的都覺得慚愧。”

牧夕璟揚唇:“沒有,隻是覺得外麵的飯菜不乾淨。”

禾爸:“嘖,你活的太細致了,照這麼下去小曄要被你給養嬌氣了。”

牧夕璟笑意更濃:“嬌氣一點挺好。”

他養得起。

禾曄卻出言反駁:“不會。”

他不會因為吃食就對牧夕璟形成依賴。

下午五點,尾款到賬。

禾曄隻留下了定金十萬,剩下的全部捐了出去。

這次單子的數額很大,但禾曄清楚,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十萬酬勞已經算是頂天了,若是拿太多還房債,他擔心劫數會反噬到父母身上。

這十萬,禾曄也沒有留在手裡,直接給牧夕璟轉了過去。

那套房子,牧夕璟付了全款,五百八十多萬。

禾曄的錢隻夠那些零頭,牧夕璟出了五百八十萬整。

這筆債務雖然多,但可以慢慢償還。

昨晚,禾曄給陰差燒去了轎子,下午就有顧客上門。

是一位親人剛剛去世的男人,買了不少喪葬用品,讓店裡有了幾百入賬。

顧客走後,禾爸不停感歎真是神奇,說他之前看店,十天半個月都沒一個顧客上門,現在紙紮店一交給禾曄,生意好的離譜。

禾曄隻是笑笑,沒有過多解釋。

與小鬼做生意這個事情,禾爸知道,之前爺爺教給他,但禾爸膽小怕鬼,根本不敢去做。

現在禾曄接手陰間生意,他隻需要負責做紙紮,反倒是省心不少。

之後幾天,禾曄總算是清閒下來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做紙紮,晚上直播,因為有禾爸分擔,壓力倒也沒那麼大。

十來天過去,終於在中元節前一天,把二十來件紙紮全部趕出來,給陰間的小鬼燒去。

這段時間,差不多一天能接兩三單生意,看著紙紮店有進賬,禾爸開心的合不攏嘴,也不再把房子的事情掛在嘴上。

之前他一直念叨禾曄買房太衝動,擔心他後麵掙不到錢壓力太大。

但禾爸沒想到就這十來天,他們竟然掙了三萬出頭。

其中兩萬,禾曄讓禾爸拿去進貨,剩下的一萬多,他轉給了禾媽,讓他們一家四口生活。

禾媽節省慣了,肯定不舍得花,但禾曄覺得應該給他們手上留著錢備用。

禾爸禾媽年紀大了,再加上家裡還有兩個‘吞金獸’,少不了有花錢的地方。

而這期間,禾曄直播的錢也提現了。

因這個月的直播時長不如上個月,直播間的熱度也逐漸回落到了平穩狀態,收入自然也沒上個月多,但也有一百六十多萬。

其中一百萬,照例捐出。

剩下的六十四萬,禾曄隻留下四萬,把六十萬轉給牧夕璟還賬。

四萬塊錢裡,他又給牧夕璟轉了一萬工資,八千酬勞,兩千餐補。

剩下的三萬,他自己存了起來。

雖然身上背著五百多萬的債務,但禾曄並沒有感覺手頭緊,看來爺爺說的沒錯,他命裡有小財,這輩子不會為吃穿犯愁。

反倒是牧夕璟,工資一拿到手,就開始琢磨著怎麼花出去,一副錢燙手的架勢。

不管怎樣,他們的日子雖然過得忙碌,倒也愜意。

但這期間,有的人就過得沒那麼舒坦了。

自從他吵醒禾曄那天晚上開始,羅茂連續一周都沒再睡過一個整覺,每次半夜熟睡中,他總是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聲音尖銳刺耳,吵的他睡不著覺。

剛開始他沒在意,隻以為自己做噩夢了。

可接連兩三天都是如此,讓他不得不重視,最後把自己的事情與那天自己把禾曄吵醒的事情聯想到一塊,猛地一驚。

這次羅茂徹底被唬住了,知道禾曄本事大,不敢再怠慢,匆匆拉著邵陽磊帶著禮物來紙紮店裡誠懇道歉。

禾曄也隻是想給他一個小教訓,在看到對方下眼瞼青色的黑眼圈後,滿意地收回紙人,解除咒語。

第090章 第 90 章

中元節這天, 天氣陰沉沉的,飄著細密的小雨。

禾爸不知從哪弄了一輛麵包車,後備箱裝滿黃紙、金元寶之類的祭祀用品去墓地門口擺攤了。

禾曄則懶懶散散地窩在太師椅裡打盹。

前幾天一直忙著趕工紙紮, 他都沒怎麼休息,今天難得清閒, 他便不怎麼想動彈。

禾曄坐在西南角做紙紮時, 牧夕璟就會坐在長木桌邊擺弄平板。

禾曄窩在門口的太師椅裡,牧夕璟就挪到了他對麵的椅子上,一副狗皮膏藥走哪跟哪的架勢。

若是平常,禾曄肯定懶得多問,但今天閒來無事,他竟主動挑起話題:“牧夕璟。”

牧夕璟:“嗯?”

禾曄:“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家人?”

牧夕璟揚眉,實話實說道:“我是個孤兒, 沒有家人。”

禾曄些許詫異:“孤兒?”

牧夕璟:“嗯,我是被外公外婆帶大的,但他們去世太久, 我早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

“……”禾曄沒再繼續聊下去, 重新閉上眼睛,提醒道:“今天中元節。”

牧夕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緩緩說道:“都已經去世這麼久了,說不定他們已經投胎轉世,就算祭祀, 也不一定能收到東西, 沒必要折騰。”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 幾乎聽不出話語裡的悲傷。

禾曄淡淡應了聲:“嗯。”

之後店裡陷入寂靜。

牧夕璟卻不想放過閒聊的機會, 反客為主地重新挑起話題:“你呢,不去給禾爺爺燒紙嗎?”

禾曄沉默不語。

按理說爺爺生前對他很好, 自己應該去給他燒一些東西過去,但每年清明、中元、寒衣這種日子,禾曄卻很少回老家去祭祀。

他唇角抿平,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語調低沉,闡述事實:“我是一個情感很淡漠的人。”

說到這兒,他漸漸睜開眼,望向牧夕璟:“不管是對親人、朋友,都心冷如石,捂不熱。”

“爺爺他對我很好,但他走的時候,我看著他的屍體,一滴淚都沒落。”

最後,他特意補上一句:“這份冷漠並不會隨著時間,或者因為某個人改變。”

牧夕璟知道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可聽完後,非但沒失落,反而笑意更濃了。

“禾曄。”

禾曄聽到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微微擰眉。

牧夕璟卻沒在意,繼續說道:“其實剛剛這些類似的話,我之前聽過,不止一遍。”

禾曄:“……”

牧夕璟望著他,勾唇道:“但你不喜歡,我不便多提。”

禾曄:“……”

牧夕璟:“其實在心理學上,當你不斷強調一件事情時,說明你在心虛,從心底畏懼這件事情的發生。”

“心虛,畏懼?”禾曄像是聽到了笑話,挑眉嗤笑:“可笑。”

他從來不知道畏懼是什麼。

牧夕璟也不辯解,看著太師椅上的男生重新闔上眼睛,不再搭理自己。

其實他不認可禾曄說,他是一個感情淡漠的人。

因為他很清楚,真正情感冷漠的人,是不會在乎彆人生死的。

就例如他。

如果現在真的有一樁凶殺案出現,他可以視若無睹,但禾曄不會。

禾曄嘴上說不在乎親人,可他親眼看到的,從禾爸口中得知的事情,全都恰恰相反。

就比如這把太師椅,禾爸說這是禾曄爺爺生前最愛躺的椅子,禾爺爺剛走那段時間,禾曄經常坐在上麵沉默發呆,就連現在,一有空閒時間,禾曄也很喜歡坐在上麵,這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禾爸本事小,掙不到什麼錢,禾曄上學期間打工兼職,不但養活自己,還時常往家裡寄錢。

這段時間與禾爸聊天得知,他們家裡還有兩個小孩,被親生父母拋棄,無處可去,他們與禾曄商量要不要收養,禾曄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了。

雖然對那兩個孩子沒什麼感情,但直播掙錢後,禾曄卻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二十萬給小孩看病,給自己不太親近的父母買房子。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做什麼都沒用,可牧夕璟能清楚的感受到,現在的禾曄對他沒有了剛認識時的冷漠。

禾曄隻是不能共情彆人的情緒,但分得清善惡,而且對彆人始終保持著善意。

不像他,隻是表麵陽光-

下午,綿綿細雨猶如斷線,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店外的路上已經有了小攤積水。

禾曄從休息室裡拿出一個外套披在身上,聽著雨聲小憩了會兒。

茶幾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禾爸正在回來的路上,說阿姨在家做好了飯,禾媽讓他過來接禾曄一起回家吃飯。

禾曄睜開迷糊地眼睛,回了句:【不用了。】

禾爸知道中元節,他晚上要守夜:【等吃完飯,我開車給你送過來。】

禾曄:【你們吃。】

禾爸見他依舊拒絕,也沒再勉強,隻關切的說了句:【行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彆忘了吃飯。】

聊天結束,禾曄關了手機屏幕,看了眼外麵已經陰沉的天色。

牧夕璟依舊坐在對麵,似乎一直沒挪動位置,見他醒過來,出聲詢問:“餓了嗎?”

禾曄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抬起眼皮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七點十三分。

“今晚不直播,你可以早點回去。”

中元夜,禾曄在主頁掛了請假條。

“回去無事可做。”牧夕璟晃了晃手機:“飯過會兒送過來。”

禾曄淡淡嗯了聲,懶懶散散地打開了遊戲,玩起了鬥地主。

牧夕璟被他手機裡的音效吸引,起身站在了他後麵,看著他操作。

看了一會兒,牧夕璟就忍不住笑了,禾曄似乎對打牌技巧一竅不通,雖然打的很認真,但完全是在亂打。

短短十分鐘,已經輸了兩局。

第三局開始,禾曄再次搶到了地主。

禾曄挑著對3,正要打出去,被身後的一隻大手阻攔。

“等一下。”

牧夕璟溫聲到:“你可以留一個3,跟其他牌連起來。”

禾曄:“可是多一個3。”

牧夕璟的手掌幾乎將他的食指包裹,指著手機屏幕,低聲說道:“你可以先把單牌送出去。”

“你拿著大王,單牌沒人能壓得過你。”

禾曄的注意力在怎麼出牌上,並沒有注意到牧夕璟說話時,離他很近,兩人的手指時不時會觸碰在一起。

果然,三輪單牌順下來,最後以禾曄的大王收底。

兩家農民不要,禾曄直接一順牌打出去,聽牧夕璟的建議,在對方扔炸彈時,他跟著扔出一個最大的炸彈。

農民打不過,他扔出去一對8,最後再以炸彈收尾。

手機裡響起歡快的音樂,昭示著禾曄贏下這局。

“……”禾曄詫異地偏頭望向牧夕璟,男人不動聲色地直起身,拉開兩人距離。

“你怎麼知道我那個J的炸彈是最大的?”

牧夕璟解釋:“單牌時,你右邊的玩家出了A,左邊玩家出了2,你手裡有對Q,隻剩下四個K,如果你的J釣出他們兩個炸彈,那也不算虧,之後你的四個10,依舊是最大的。”

禾曄詫異:“你竟然還記對手的牌?”

牧夕璟:“……這是一個鬥智力遊戲,可以培養人的記憶力、大局觀、還有協作能力。”

禾曄質問:“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一般?”

牧夕璟被問的噎住,正巧司機打著傘,提著飯盒過來。

他立即轉移話題道:“飯來了。”

牧夕璟走到店門口接過保溫桶,司機正準備離開,被禾曄叫住:“等一下。”

他從櫃台上拿出兩張黃符紙,對司機說:“你身上的驅邪符還帶著嗎?”

司機連連點頭:“帶著呢。”

他每天中午、傍晚都要過來送飯,禾老板便給了他一張黃符隨身攜帶。

禾曄拿出一張黃符輕輕一甩,符紙無火自燃,在司機兩肩掃過,將他身上驅散陰氣,同時續了下陽火。

“今晚日子特殊,等會出去的時候不要回頭。”

禾曄說著,將另一張符紙折疊,遞給司機,補上一句:“到家後給你老板發個信息。”

司機連連點頭:“好。”

其實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就有些發虛,但這是老板交代的工作,他不得不做。

為了不丟掉自己的高薪工作,司機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這條鬼巷子。

禾曄站在門口,目送對方疾步離開,直到手上的光亮徹底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到店裡。

結果一轉身就對上牧夕璟滿眼噙笑的桃花眼。

禾曄從他的眸中讀出了幾分玩味,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就是你說的心冷如石?

禾曄懶得理會,徑直去往後麵的洗手間淨手。

吃飯時,牧夕璟收到司機發來的消息後,特意與禾曄說了聲:“他到家了。”

禾曄沒應聲,安靜吃飯。

牧夕璟卻不依不饒,笑著追問:“我回去的時候,你會關心叮囑嗎?”

禾曄覷他一眼,衝櫃台抬了抬下巴:“全拿走。”

牧夕璟:“……”

那上麵全是禾曄為今晚準備的驅邪符。

吃過晚飯,禾曄打著傘出去,牧夕璟本想跟著一起,但被拒絕了。

今天不知是陰天,還是鬼門大開,導致巷子裡陰氣彌漫,商璽巷裡幾乎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禾曄打開陰陽眼,看到巷子裡擠滿了小鬼,一個個滿臉興奮的往巷子外湧,讓他瞬間沒了往巷尾走的興致。

他儘可能的躲著小鬼走,可還是避免不了那些小鬼從他體內穿過。

“阿嚏——”

今晚陰氣重,再加上陰雨天氣溫低,禾曄感覺有些冷,便轉身回了紙紮店。

回去後,他穿了件外套,喝了杯溫水取暖,本打算窩進太師椅裡繼續打遊戲。

卻聽到外麵陰氣一陣一陣的刮過,隱隱約約間他聽見了一聲求救:“救命,有鬼啊!”

禾曄本以為自己聽錯了,走到店門口豎耳傾聽。

“救——”

這次應該沒聽錯,確實有人在喊救命,聲音似乎從巷尾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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