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將(1 / 2)

顧瑜當初在長廊,拍了許多照片。最初看的時候,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長著一對貓耳的小藺洲身上,後來又看了很多次,他才去看旁邊的人。

很多和藺洲同齡的少年,都是半獸化的青澀模樣,有的照片裡也會有教官入鏡。

一身黑色訓練服,站在隊伍最前方,眉眼冷肅,如刀一般掃過他們。所有學生都站得筆直。

是很典型的,令人敬畏的教官,十分具有震懾作用。新覺醒者們生怕被抓到錯處,所以認真無比。

顧瑜看到這教官,就想起自己的軍訓,感覺渾身皮膚曬得發疼,手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不光是站軍姿列隊形,他們還要模擬戰場,在硝煙滾滾下,如何潛行進攻,越野攀爬,救護傷員等。

一年一次的軍訓,他都覺得很累。覺醒者的訓練肯定更難熬。

他看到教官,肯定轉頭就想躲起來,怕被訓,但之前聽藤聽春說起的時候,他對曾經的教官很是懷念,師情冗長,發自內心的敬仰。

五年前,照片裡的教官晉升為上將。

現在,那位令人尊敬的上將出現在了眼前,而不是照片裡單薄的人。

顧瑜震驚於聲音相似時,前麵的人群讓出了一條道,他也順勢站在一側,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麵容滄桑,入眼皆是歲月切割留下的痕跡,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毯子,底下空蕩蕩的。

顧瑜錯愕。

現在距離照片上的時間也不過十二年,那個曾經看起來才三十多歲的教官,怎麼像是已經年過花甲?

顧瑜怔怔看著時,不經意間和對方對上視線,古上將朝他笑了一下,眼角紋路堆疊,神情和藹。

顧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斂情緒,也以笑回應。

基地裡有不少人以前是他教過的學生,此時都爭著上前陪同,但上將不準,讓他們忙自己的事,隻留了一個接待員。

上將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是他的女兒,特意送他來這的,不放心,也留了下來。

看人都陸陸續續散了,顧瑜也看了一眼遠去的輪椅,然後去訓練室,自己練一下。本來是沒這個打算的,但看到古上將,莫名就像是被班主任盯上,心裡發虛,不敢不去。

顧瑜還忍不住,問了一下智能管家,“為什麼會有人的聲音跟你那麼像?”

管家答:“我的聲音是通過真人采集聲源,再進行合成製作的。”

“所以,古上將的聲音是你的製作聲源之一?”

管家:“是的。”

顧瑜不禁感慨,世界真小,太巧了。同時又想,誰那麼厲害,竟然能從上將那裡采集聲源,還敢拿來用。

他查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智能管家設計師裡有一個人姓古,正是上將的弟弟。那就可以理解了。

顧瑜沒想到,從訓練室出來後,會不小心碰上古上將。

他愣了一下,然後尊敬點頭,“上將好。”

古上將頷首,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慈祥說:“你是藺洲教導的覺醒者,顧瑜?”

顧瑜點頭,“是的。”

“看得出來,藺洲把你教得很好。”古上將的視線掠過,言語間有些認可的意思,“我能叫你小顧嗎?”

顧瑜:“當然可以。”

古上將咳了一聲,不像威懾力強的上將,更像是一個普通老人,他說:“我在外星養病,很久沒見過藺洲了,這次過來,剛好碰上他出任務,介意跟我聊一聊他嗎?”

顧瑜自然不會拒絕,陪在他身邊,到招待室裡坐下。

顧瑜和藺洲之間有很多的相處,但並不是什麼都能拿出來說,尤其眼前這位是敬重的長輩。他隻能挑著一些關於訓練的事講,下意識斟酌用詞,避免冒犯。

古上將溫和帶笑,安撫說:“你不用那麼拘謹,我跟你一樣,隻是個普通人,不是你的教官,不會訓你。”

話裡帶了點調侃,讓他放鬆。顧瑜想說沒有,但確實腰背繃緊了,沒有平時放鬆的鹹魚樣,支棱得筆直。

“是覺得訓練很苦很累嗎?”古上將問。

雖然顧瑜沒有這麼說,但上將活了那麼多年,很容易就從細枝末節發現了。

顧瑜乾巴巴說:“其實還好……是我比較懶。”

古上將卻沒有說他,倒是笑道:“我聽著,卻不這麼覺得。你很聰明,懶是什麼都不做,但你能做好該做的事,同時讓自己活得輕鬆些,這有什麼可指摘的?倒是很難得有人能像你看得那麼通透。”

顧瑜被誇懵了,他隻是在躺平當鹹魚啊。

古上將看他這樣,笑得直咳,放在扶手上的手都握成了拳,不住顫抖。他的女兒連忙上前替他順背。

顧瑜有些無措,慌忙站起,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隻能遞上水杯。

過了一會,古上將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喝了一口水,才繼續說:“如果你真的懶,藺洲也不可能放任,他這孩子性格特彆較真,以前讓他實戰,他從來不會放水,每次都把對手打趴下,後來其他覺醒者都怕了他,遠遠看到他就繞道走。不過,這也跟他的覺醒體習性有關,喜歡獨來獨往,領地意識很強,容不得侵犯。”

顧瑜聽到藺洲以前的事,很好奇。

古上將見他想聽,也有了傾訴欲,說起了從前,臉上露出濃濃的懷念。那時身強體健,指導著一群新生覺醒者。視線所及,皆是生機。

中途說著,上將的女兒遞上水杯,叮囑他少說點,免得喉嚨不舒服。

古上將卻不聽,說:“想說就多說些,這還要憋著,多沒意思。”

顧瑜到了嘴邊勸說的話,就也咽了回去。

正好這時,光腦閃爍,管家的聲音傳了出來,“小主人,有藺中將的信息。”

藺洲在外做任務,並非隨時都能聯係,顧瑜就把他設置成了特彆關心,免得錯過。但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響起。

顧瑜心裡一緊,果然,古上將和他女兒都很詫異地看了過來。

上將女兒:“這聲音怎麼……”

顧瑜連忙解釋:“這是我的智能管家,二十年前買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古上將隻是驚訝了一下,沒覺得智能管家和自己的聲音相似有什麼,反而說:“我記得,以前我是給采集了聲音,但合成出來都變了樣,能這麼像也是少見,算是緣分了。”

顧瑜放鬆,“您不介意就好。”

古上將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我同意采集的,聽著還挺有意思的。”

他們繼續聊著,說了不少藺洲曾經的事情,有厲害的,有搞笑的,各種各樣的碎片畫麵,在腦子裡慢慢拚組起來,讓藺洲的形象變得更加飽滿。顧瑜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古上將的聲音和管家太像,顧瑜聽著過分熟悉,有時一不小心就會有種錯覺,眼前人是陪了自己二十年的管家,他不自覺就放鬆下來,更像是一個親近的小輩。

古上將聊得很儘興,隻是後來累了,沒什麼精神勁,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下去。

他的女兒態度強硬地要他去休息,古上將不想都不行。

顧瑜也勸,“我反正也閒著,上將如果想聊天的話,我隨時作陪。”

古上將笑了,“那好,明天我再跟你繼續聊,把我珍藏的茶葉也拿來讓你品品。”

因為天色晚了,上將身份特殊,基地裡的人就都勸他留下來住,也省得折騰來去。上將一開始不肯,後來不知他女兒說了句什麼,他又答應了。

顧瑜和他揮手暫彆,看著輪椅和人慢慢走遠,上將女兒彎腰跟他說著什麼,隱約隻能聽到,難得,小輩,不急什麼的。

很神奇的,顧瑜像是多了個忘年交,年齡差那麼多,卻像是沒有隔閡,不知不覺就把時間聊過去了。

顧瑜也把古上將來了基地的事情,告訴了藺洲。

藺洲顯然也是高興的,隻是不方便視頻通話,隻能通過文字聊幾句,很快就又去忙任務了。他說順利的話,再過兩天就能回來,一定要和上將聚聚。

古上將臉上多了幾分嚴肅,“讓他慎重些,好好完成任務,不能掉以輕心。”

顧瑜照他的話回了。

藺洲立刻說——是,上將。

顧瑜想象著他那邊的表情,被長輩訓了低頭聽話的樣子,有點想笑。

當天晚上,顧瑜因為說話多,喉嚨有點疼,喝了點藥劑,又練了一會歌。

管家問:“小主人是想為上將唱歌嗎?”

顧瑜點頭,“我現在雖然還不能完全控製覺醒體和人形的變化,但掌握一點訣竅了,在他離開之前,我想唱兩首。上將在戰場上那麼多年,精神領域肯定也有傷,我想能幫忙緩解些也好。”

本來跑調就社死,唱給領導聽還跑,就更尷尬了。

顧瑜想著抱佛腳練練,能少跑一點是一點。

在人形的時候,他唱出來的歌並不像人魚歌聲具有強大的治療作用,所以唱幾首也不至於說不出話。後來時間晚了,管家提醒他該休息了,他才去洗漱睡覺。

半夜,顧瑜隱約聽到細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但因為太困,意識模糊,那聲音很快又消失了,他就再度睡著過去。

直到第二天醒來,顧瑜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溫梔梔擔憂說:“古上將病情突然發作,幸好搶救及時,才緩過來。”

顧瑜皺眉問:“上將的病?”

“還是那個病,在戰場上,精神力消耗過度,無可避免,異化值太高,降不下來了。”溫梔梔說著說著,有些說不出話,孔豐羽替她回答了。

顧瑜心裡一驚,“……多少?”

“9.97。”

這數字一出來,他們都沉默了。

這比藺洲當初還要嚴重,上將還能保持神智清醒,已經極其難得。

孔豐羽低聲說,你看到上將手上戴的金屬環了吧?那是抑製精神力用的,為的就是防止精神領域崩塌,失控傷害到彆人。

顧瑜聽過這種手環,是有用,但同時對身體傷害很大,骨頭似支撐不住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所以,古上將坐著輪椅,雙腿也沒裝假肢。

這個手環,其實更像是鐐銬。是瀕臨崩潰的覺醒者為了彆人的安全,而戴上的。

顧瑜沒有問,為什麼不安排他去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