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2 / 2)

籠中燕 白糖三兩 7986 字 4個月前

周胥鬼使神差一般的,在此刻說出了壓在心中許久的話。

“燕娘,你願不願意嫁我為妻?“

他說完後又有些懊惱,此刻開口,未免太過潦草了些,但話既出口,也隻能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蘇燕,等待她的回答。

蘇燕收斂了笑容,啞然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想起什麼,突然抬手摘下一朵辛夷花簪在發上,笑問他:“好看嗎?”

周胥雖不明所以,也依舊點頭,緊接著就看蘇燕幾步走到他身邊,對他擠了下眼睛,十足的嬌俏可人。“那我就答應你吧。”

雲塘鎮很小,鎮上隻有周胥這麼一個夫子,他要成婚的事很快就傳開了。加上要娶的還是蘇燕,難免要被議論好一陣子。周母心高氣傲,不願聽見那些流言蜚語,索性閉門再不外出,對常來家中的蘇燕也愈發黑著一張臉。

蘇燕沒什麼嫁妝,自然也沒必要索取什麼聘禮,二人都商議著想將一切從簡。

她回了自己那個破陋的家收拾東西,將那些被堆在桌角的話本子拾起來拍了拍灰,裡麵還夾著幾張廢紙。在屋子裡環視一周後,她盯著那個空置的角落一會兒,想起自己當初說要添置書架的模樣,心中平添幾分苦澀。

婚期將至,實際上她自己也是有幾分不安的,沒有可以安撫她的父母,也沒有交好的姊妹兄弟,一切女兒心事隻能自己默默咽下。

在空蕩安靜的屋裡坐了許久,蘇燕又忍不住想起了當初給徐墨懷寫信的時候。那時她心中有個盼頭,總覺得一切都可以向他訴說,儘管字寫得不好,也總是會將信紙寫滿,盼他在遠方了解她的心事。

如今想來,那些信應當也傳不到他手中,不知是被人丟棄還是燒了,連被拆開的機會都沒有。

蘇燕感念往事,突然升起一股訴說的欲望,便翻開箱子找出粗糙的墨筆,在信上寫了起來。寫到途中,她時不時就遇到不會寫的字,但總歸沒人看,她也不大在乎,胡亂畫了一通。

這是她最後一封信了,與其說是寫給徐墨懷,不如說是寫給她自己。

次日蘇燕去找人捎信,信使看了眼封上的字,收了二十文後才說:“又是你,方才那個書生也來寄信,你怎得不和他一起?我聽聞你們就要成婚了,恭喜啊。”

蘇燕麵上一紅,和他道過謝,轉身想追上周胥問一問。

走到途中的周胥聽到呼喚聲,停下腳步等她,隨後拉過蘇燕的手,問她:“你怎麼在這兒?”

蘇燕沒有和他說自己寄信的事,畢竟這行為聽著有幾分傻,便說:“方才見到那送信人,他說恭喜我們,還說你方才寄了信。”

周胥笑容微微一滯,然而見蘇燕麵上並未異色,他斂了神情,說道:“今日在早市上買了條草魚,做魚湯還是清蒸得好?”

蘇燕想了想,說道:“還是魚湯吧,昨日才采得筍子正鮮嫩,燉湯好。”

說完後二人拉著手一同回去,等到午後蘇燕又回到藥鋪。

——

京城一到春日,柳絮就隨風飄了滿街,漫天紛飛像極了雪花,時常有行人因此而咳喘個不停。

崇安坊一帶就種了不少柳樹,徐墨懷從馬車中出去,立刻就有飛絮落在他發上。

常沛看到他皺眉拂去白絮,便說:“陛下怎麼親自來了?”

“朕來是要問問林家的事。”

“陛下還是懷疑林家陽奉陰違?”

徐墨懷冷嗤一聲,朝著內堂走去。“不是懷疑,是肯定,林家盛寵不衰,難免會有人生出不臣之心,暗地裡想更進一層。”

他走著就瞧見院子新種的一棵牡丹,竟已長了一人高,花苞羞合,不日便能盛開。

“從前似乎不曾見過。”

常沛解釋道:“是前年洛陽進貢給宮裡的一株牡丹,因為送來的時候品相不好被棄,臣見扔了可惜,讓人種在了此處,誰知兩年過了竟長勢喜人。”

常沛喜好飼養珍禽異獸,這青環苑便是徐墨懷贈給他的,也算是遊玩休息的一方寶地。

穿過回廊的時候,正有兩個小廝在空地處圍著一個火盆燒東西,焦黑的碎屑被風吹得亂飄,地上堆疊的書信也散了一地,幾人忙俯身去撿。

正巧一封信落到徐墨懷腳底,小廝一見來人,連忙跪在地上行禮。

他俯身撿起,隻隨意瞥了一眼,深覺這字跡醜得人眼睛疼,正皺著眉想將信丟回去,餘光卻掃到了“莫淮”二字。

常沛沒注意到徐墨懷不尋常的沉默,口中正在說著:“一些舊物不好打理,留著又無甚用處,我便讓他們拿下去燒了……”

徐墨懷始終沒讓兩個小廝起來,他們還以為是衝撞了皇上惹他不悅了,跪在地上正不安地等他發話,就聽頭頂傳來一句:“這信什麼時候送來的?”

其中一位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那隱約露出的字跡,立刻就明了是什麼信,說道:“回稟陛下,這信斷斷續續寄來許多,又不知主人是誰,擱置了許久,奴婢們也記不清了。”

常沛看向徐墨懷,才發現他麵色沉凝,捏著信的手指極為用力,將信紙都捏出了折痕。

“可有人看過了?”他語氣不輕不重的,落到兩個小廝耳朵裡,卻讓他們無端覺得背後發毛,好似頭頂懸了把刀子。

“稟陛下……無人看過,這……這奴婢們雖找不到主人,也萬不敢貿然去看的……”

徐墨懷鼻間輕哼一聲,算作應答了,

“行了,起來吧。去把這類信都送到朕這兒來,一封也不要遺漏。”

話音剛落,地上兩人就連滾帶爬地起身,去雜物堆裡翻找起來。

常沛見他如此反常,問道:“這信原是陛下的?”

從前小廝也拿著這些找過他,隻是那字跡實在不堪了些,他怎麼都聯想不到寄信人會與徐墨懷有關。

“算是吧。”他並未解釋什麼,隻將信看過了一遍,撫平折痕後疊好放入袖中,並沒有要給常沛看的意思。

常沛睨了一眼,隻好壓住心中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