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徐墨懷看到她與營妓站在一起,說不準她們都要一起受罰。
阿依木見她猶豫,眼裡蓄著的淚水一顆一顆往下掉,琉璃似的眸子濕漉漉的,看著便讓人於心不忍。
“就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煩你了。”
蘇燕隻覺得這是小事,與徐墨懷說兩句好話便過去了,猶豫片刻還是應了她的請求。
昨晚半夜開始下的雪,清早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白,等蘇燕艱難爬到城牆上後,雪已經堆得很厚了。冷風簌簌地吹,阿依木被凍得發抖,蘇燕將自己的鬥篷取下來給她披上,薛奉皺了下眉,自知勸不過蘇燕,立刻吩咐人回去再拿一件外袍。
將士們回城的場麵的確是極為恢弘壯觀,大雪飄飄揚揚的,像極了漫天飛散的蘆花,黑壓壓的一群人踏著皚皚白雪,迎著滿城軍民的慶賀與歡呼,朝著相州越來越近。
雪實在太大了,蘇燕根本看不清哪個是徐墨懷,她覺著徐墨懷約莫也看不清她在城牆上。
雪花落入衣襟,凍得蘇燕一個激靈,她像隻鵪鶉似地縮著脖子,努力不讓寒風往裡灌。
阿依木比她要激動多了,城牆上積了雪,摸著和冰一樣凍手,她就像感知不到似地扶著牆上的磚石,探出身子去望不斷靠近的軍隊。
蘇燕並不覺得太奇怪,所有看著將士凱旋而歸的人都激動萬分,甚至不少人熱淚盈眶,對著他們振臂高呼。
“你看到世子了嗎?”阿依木忽然出聲詢問。
城牆上的風雪格外凜冽,呼呼作響的風聲模糊了她的聲音,蘇燕沒有聽清她的話。
“你說什麼?”
阿依木忽然解下身上的鬥篷給她,冰冷的手觸到蘇燕的那一瞬,凍得她手指都輕顫了一下。
蘇燕茫然地接過,問她:“你不冷嗎?”
阿依木伏在冰冷的磚石邊,背對著蘇燕,語氣輕得像是囈語。“我要回家去了……”
蘇燕一直覺得阿依木看著很瘦弱,卻從未想過這樣纖細的身軀中也會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城牆有蘇燕的胸口那麼高,阿依木輕而易舉便翻了過去,敏捷得像隻雀鳥,一下子便從這高牆之上墜落,蘇燕伸出的手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城牆很高,阿依木重重地墜落下去,她甚至聽不到那聲悶響,隻看到了雪地中逐漸暈開的猩紅。
兵馬已經到了城牆腳下,徐伯徽順著徐墨懷的目光,看到了城牆上站著的人,他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越靠越近,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壓抑不住欣喜,策馬狂奔就要趕著去見心上人,生怕自己稍慢一步她就要化為泡影。
等城門越來越近了,一道殘影從眼前掠過,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在騷亂聲中輕得隻有他能聽見。
徐墨懷拽著韁繩的手都頓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了眼徐伯徽,而後緩緩看向城牆上的蘇燕。
她正趴在城牆邊往下看,看不清她麵上是什麼表情,卻像是也要隨時掉下來一般。
他心上忽然一震,迅速駕馬衝入城中,一刻不停歇地奔上了城牆,將靠在牆邊與薛奉爭執的女人一把拉開。
“蘇燕!”
蘇燕被拽得一個趔趄,撞到了徐墨懷冰冷的懷抱中。他還在喘著氣,語氣中甚至有一絲慌亂。
“阿依木……她,”她無措地開口,舌頭像是打了結。“阿依木……跳下去了。”
徐墨懷看過去的時候,徐伯徽已經暈倒在了雪地裡。
“讓人將世子抬回去,那個胡女的屍身……”他語氣一頓,頗為頭疼地皺起眉。“先帶回去吧,等他醒來由他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