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帶著徐晚音回了一趟家,原本他的族人對此都有不滿,一度勸他休棄已經不是公主的徐晚音,然而朔州共患難之後,眾人也都看開了,索性不再管他們夫婦的事。
徐晚音也能察覺到林氏族人對態度的轉變,雖說早料到會如此,還是忍不住低落。
前不久宋箬有了新的封號,也早早地改回了皇姓,隻是暫時還不能習慣。徐墨懷收到了林照的書信,知道他想帶著徐晚音入宮覲見,便讓人去問了宋箬的意思。
宋箬當然不會拒絕,她也想看看昔日趾高氣昂的徐晚音在她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至於林照,即便曾經有過不甘,如今也早早地釋然了。
林照去見徐墨懷,先是寒暄了一番,交代了一些政務相關的事,而後才說起徐晚音的事。雖說徐墨懷已經借此事打壓了林氏,他依然是心懷愧疚的,倘若不是他,也不會讓一個堂堂的公主流落民間,而他也為了一己私欲遲遲不說出宋箬的真實身份。
徐墨懷與林照一同走出殿門,徐晚音站在台階下等著,心虛地看了眼徐墨懷,而後小聲地喚了他一聲。“皇兄……”
林照對她搖了搖頭,徐晚音隻好委屈地換了個叫法。“見過陛下。”
徐墨懷不置可否,瞥了她一眼,說道:“若是想去找皇後敘舊便去吧。”
她應了一聲,又小聲道:“恭賀陛下喜得龍嗣。”
徐墨懷微微頷首,示意他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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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馥在宮中實在呆得無趣,聽聞徐晚音與林照進宮,早早地便去迎接他們,誰知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林拾站在徐晚音身後,穿著一身棗紅狩獵紋圓領袍,腰間係著革帶,墨發高高束起,英姿颯爽更甚從前的她。
林馥的腳步忽然變快,幾乎要跑起來,在離她還有幾步的時候又停下,強裝鎮定地瞥了她一眼,才紅著眼眶去看徐晚音和林照。
與徐晚音說了沒幾句,林馥的眼神便時不時瞟向一旁的林拾。
林照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輕輕扯了徐晚音的衣角,說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主仆二人便好好敘舊,等辦完事再讓林拾隨我們走。”
聽到林拾要走,林馥心中又是一陣失落,她幾乎想去找徐墨懷求一個恩典,就此將林拾留在宮中。可她也清楚中宮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倘若要留住林拾,徐墨懷必定會命人調查她的底細,沒準連蘇燕是林拾帶走的都能翻出來。
在見到彼此之前,二人分明都有很多話想說,然而真正見到了,卻又突然不知從何說起。
“蘇燕又有身孕了。”林馥開口道。
“路上的時候聽郎君他們說起過。”
林馥眼眶發熱,小聲道:“陪我走走吧。”
林拾上前主動挽過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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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燕留在含象殿從不外出,一是因她對一切都興致寥寥,另外則是她腿傷未好,而徐墨懷看她看得十分緊,根本不許她接觸外人。
蘇燕坐在庭中曬太陽,看著侍女們給尚未出聲的皇嗣縫製新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唯有她麵色冷淡,似乎對這些漠不關心。
徐墨懷來到含象殿的時候,蘇燕倚在躺椅上闔眼睡著了。秋日裡的光暖融融的,曬得人骨頭發酥。蘇燕倒是半點不講究,將外袍的半隻袖子扯上去蓋住了眼睛。日光穿過斑駁樹影灑下一地碎金,她的臉頰也被曬得微微發紅,總算比前幾日蒼白如紙的模樣好了許多。
蘇燕的小腹已經有了明顯的隆起,更襯得她整個人越發纖瘦。
徐墨懷屏退宮人,坐到蘇燕的身邊,垂眼去看她的小腹。
似乎這孩子一天天長大,蘇燕也在一天天變得憔悴不堪。他時常覺得那不是個孩子,而是吸食母親精血的害蟲。
過了不知多久,蘇燕翻了個身,遮在眼前的衣袖隨之掉落,刺目的光讓她醒了過來。
她抬手遮擋著光線,眯著眼睛去看周圍,隻看到徐墨懷一個人坐在她身側。
“還困嗎?”他正在給她編頭發。“朕抱你回去睡。”
殿內又陰又冷,她不想進去。
蘇燕搖了搖頭,將衣服蒙到臉上,根本不理會他。
“有一個東西,朕忘了還給你。”徐墨懷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匣子遞給蘇燕。
她皺著眉打開,看到裡麵放著一隻玉鐲,正是她母親留下的。
他又說:“見你總戴著,朕讓人又選了幾隻成色好的昆山玉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