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張真人稱自己口渴,蘇燕便讓她留在原地,她去不遠處的小攤買一碗甜湯回來。
等蘇燕趕回去的時候,張真人麵前站著一個人影,從後看去身形頎長,站在人群僅看背影也是氣度出眾。
蘇燕幾乎是看到他的立刻便停下了腳步,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隱蔽住身形,遠遠地看著那處的動靜。
徐墨懷看著似乎消瘦了許多,來往的人大都是成群結伴,他獨自上街遊玩,看著孤零零的,竟有些可憐。
他在張真人麵前並未停留太久,很快他身後有人走出來,遞給張真人一貫錢,直接提著籃子走了。
蘇燕也沒想到自己做的辛夷花餅陰差陽錯,竟然還是到了徐墨懷的手裡。
從前他並不愛出宮,誰曾想如今會獨自上街遊玩,連徐成瑾都沒有帶在身邊。
蘇燕在暗處一直看著他走遠,過了好一會兒才出現在張真人麵前。
張真人顯然早注意到了她。“方才的男子可是你的什麼故人?”
她小聲道:“是孽緣。”
張真人了然一笑,隨即道:“至少看麵相十分不錯。”
“人不可貌相。”她歎息道。
——
蘇燕是個喜歡湊熱鬨的人,每逢花朝節都要出宮遊玩,而誕下徐成瑾的那幾年,她一直鬱鬱寡歡,守在自己的含象殿哪裡都不去,從不主動要求出宮。
徐墨懷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亂走,其實本沒有多少意義,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然而幾乎走到每一處,他都會想到從前與蘇燕一同出遊的往事,聽著周圍喧鬨的人聲,他好似一轉身便能看到她的身影。
街上見到有人在賣辛夷花餅,看著與蘇燕從前做的相差無幾,他命人全部買下帶回了宮。
等回到宮裡的時候,方士將練好的丹藥呈給他,他不曾多想便吃了下去,而後才嘗了一口那簡陋的糕餅。這辛夷花餅並不算出眾,卻勝在和蘇燕的手藝極為相似,咬上一口,萬般滋味浮上心頭。
前段時日他命人去了趟馬家村,蘇燕曾經的房屋太久無人居住,早已被雨水衝垮,遠看著和一個土堆沒什麼區彆,上麵已經長滿了雜草,早辨不出當年的模樣。
當聽到答案的時候,他其實早在心中預料到了,然而還是會有片刻的怔然,驚覺一切都過去了許久,早已經無力挽回,似乎隻有他還沉溺過往。
陌生的情緒如陰雲籠罩一般將徐墨懷包裹,似乎有什麼在反複鞭笞他的心。
他後知後覺地明白,這應當可以稱之為後悔。
他後悔對蘇燕的所作所為,倘若當初他如約回到馬家村迎娶蘇燕,是否一切會有所不同。然而他又十分了解自己的為人,即便當初他回去了,也未必比如今做得更好。
說到底,他最不該的是喜愛蘇燕,卻又輕蔑她的出身處處貶低,甚至於從不肯承認蘇燕在他心中的分量。
若他沒有這麼做,二人之間未必會走到今日,也不至於在他回想起從前的時候,竟難以找出多少溫情的時光。蘇燕在馬家村的時候隻在他眼前哭了一次,後來到了長安,她的眼淚卻好似流不儘的似的。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當初他將蘇燕抱在懷中,意有所指地為她解釋這句話,卻不曾想最終是映照在了他的身上,當真是他咎由自取了。
——
自從有了蘇燕,慈雲觀的菜地又擴大了一倍。而趙真人自從去過江南,再不甘心每日留在山上。
蘇燕正彎腰在擇菜,就聽見身後的人喊她:“瑜娘,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她轉過身,無奈地望著趙真人,說道:“我不去,每回你算卦招惹到了人家,都要我站出來寬慰人,下回遇到個脾性差的,我們都得挨打。”
趙真人央求道:“你便隨我去吧,師父已經教訓過我了,如今我說話必定小心,再不惹人生氣,你若不跟著,我必定要受人欺負。”
被軟磨硬泡了好一會兒蘇燕才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