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 她神情恍惚地敲響了敬停淵的房門。
敬停淵嚇了一跳:
“讓你開開心心地準備到黑水嶺隨便逛一逛……你有這麼開心?開心到一晚上不睡?”
林夏隻幽幽地看著敬停淵。
“……少爺。”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腦中一片空白,嘴裡說出來的話完全不受大腦控製, “我……”
敬停淵疑惑極了:“怎麼?”
“我不是林夏……”
敬停淵:“……?”
林夏:“我是林夏,我不是這個林夏。”
敬停淵:“……”
林夏又語無倫次:“敬停嶽是壞人……我想回去。”
敬停淵:“……你好好說話。”
林夏說不出來了。
她看著敬停淵,頹然地扶著門, 彎下了身子。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道, “少爺,說實話, 不是搪塞長老們的話, 你想幫妖怪嗎?”
敬停淵並不知道林夏已經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就是妖怪了——他很小心地叮囑過許多人不要告訴林夏她的真實身份,他怕林夏知道自己是妖怪後重蹈原世界線的覆轍。
因此,麵對林夏的問話時,他有些疑惑:“你這麼問做什麼?”
“妖怪會吃人。”林夏答,“他們不吃人,就活不下去,您不應該救他們。”
“如果你是妖怪,”敬停淵問道,“你也會這麼想?”
林夏點了點頭。
敬停淵垂眸, 沉默了片刻。
……林夏會這麼想,他也不奇怪。
她雖然不情願屠戮同族,但是也不會願意靠吃人為生。他從那些世界線的片段裡就看見過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就像敬停嶽剛才和敬停淵說,他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林夏講,林夏也是想聽這件事情的, 如果敬停淵不讓敬停嶽和林夏講這件事情,林夏會不高興;而敬停淵卻回答說,我的人,你半點都彆想碰。
林夏怎麼想的,對敬停淵來說不重要。
他隻要讓她開開心心不用去想不開心的事情就行了。
彆的事情他會解決好。
“可惜了,”他回答林夏道,“你不是妖怪。”
“……”
這回輪到林夏沉默了起來。
“可是我是妖怪。”她道,“你不能瞞我一輩子。”
他總是這樣,注重顏麵形象,無論什麼事情都永遠冷靜,不會露出破綻,好像什麼都能解決。
可是並不是什麼事情,他都能解決。
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他,他明明可以告訴林夏,他並沒有反對特殊人種的意思,他是努力在搪塞長老和暗中壯大自己的力量間取得平衡,才會在林夏麵前假裝無所謂地去執行鎮壓特殊人種的任務。
但是他選擇什麼都不說,讓她一無所知地帶著無知者的安全感待在他身邊,自己一個人麵對其他數不儘的危險和困難。
在林夏指出了這一點後,敬停淵表情逐漸冷下來,然後,他問道:
“……你是來和我興師問罪的?想要和我刀劍相向?”
林夏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她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可是我……可能要害你。”
******
副本外,敬家正在遭遇一場大難。
從蟲族戰場裡爬回來的男人,以不容置疑的威勢重新掌控了家族。
他和所有人一筆一筆地算完了賬,最後卻發現最關鍵的一個叛徒不在敬家。
“敬停嶽呢?”
男人問道。
一旁站著的敬家下人戰戰兢兢答道:
“在一個遊戲副本裡,似乎是說有個遊戲主播鬨出了什麼事,停嶽少爺就拿了許可去逮捕那個主播。”
“遊戲主播?”敬停淵嗤笑,“能請得動他出手?”
他表情散漫了幾秒,接著不知道因為想起了什麼,臉色突然一變。
“帶我去看,敬停嶽去了哪裡……快點!帶路!”
******
敬停淵到遊戲艙外時,就看見一群人正圍著一旁係統的主機在敲敲打打著什麼。
經過詢問,他們答道:
“本來敬二少爺很快就能和那個主播一起出來了,但是係統入侵了病毒,兩個人的精神體都被暫時鎖在裡麵了,沒辦法強行關機召回他們。”
敬停淵沉著臉:
“把敬停嶽的機艙給我停了。”
工作人員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啊?”
敬停淵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沒聽見?”
在敬停淵可怖的眼神下,工作人員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句:“關……關了敬先生的機艙?”
敬停淵突然笑了,笑得陰森森的,如果林夏在這裡,大概可以認出來,敬停淵此刻的笑和剛才敬停嶽通知林夏副本內容時,竟然有幾分相似,同樣兼帶惡意與愉悅。
“對,”他道,“正好當做實驗了,看看強行關機中斷精神連接,會不會讓人變傻。我挺好奇的呢。”
工作人員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默默應了一聲,不再疑問什麼,伸手摸向了開關,但是剛伸過去,又遲疑了,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