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欠揍(2 / 2)

他真正悲哀的是,他以為經過這幾年的曆練,他再次看見江月的時候,可以大方坦然,然而現實告訴他,他對自己的認識有誤差,他心裡是真的沒點兒ac數!

他不但沒有變得從容,反而更蠢了!天知道,他那句話,發自內心真的沒有半點兒嘲諷的意思,真的沒有!

他從小到大無數次切身深刻領教過江月的厲害,就是讓現在的他對上七年前的江月,他都沒有信心能占上便宜,簡直高深莫測!

因此他哪怕不知道江月消失的這七年,是去了什麼地方,具體都做了些什麼,也本能地猜出她一定過得不輕鬆。隻看同樣的年齡,自己軍校本科畢業才剛升了上尉正連不久,她就扛上了校官銜兒,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然後,她就被擼到了炊事班,蹲在餐廳裡削土豆。他就是忽然間就生出一股悶氣,堵得胸口疼,憋得心頭酸。

生氣,真生氣!江月你不是特彆能耐嗎?那你怎麼就能讓自己一個,一個年輕有為的少校,淪落到和土豆較勁的地步的?

他一瞬間心疼得厲害,本來是想問候安慰她的,可腦子一懵就說錯話了。都怪當年嘴上爭鋒相對成慣性了,連好好說話都不能!

這下可好了,一上來就把人給得罪了,自己心裡那點兒隱秘的東西,更沒法開口了。

石毅揣著一肚子的忐忑,掀簾子進了廚房,站在門口飛快地掃視一圈。廚房也分了裡外兩間,外間一眼看到頭,沒看到江月在哪兒。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陳班長先看見他了:“連長,你怎麼過來了?”

石毅一邊兒探著眼往裡屋瞄,一邊隨口應付道:“我中午沒顧得上吃飯,你給我下碗麵。”

陳班長答應一聲,趕緊動手,讓他到外麵等幾分鐘。他不自在地握拳擋在嘴邊,清了清嗓子,沒說話。陳班長和麵的工夫,他緩步往裡間走去。

一個堂堂正正的連長,在自己連隊的食堂裡,竟然走出了一種小心翼翼做賊心虛的感覺,也是沒誰了。他往裡屋看看,依舊不見江月的身影,一轉頭,就發現王鵬和韓飛正看著他。

這兩人哪兒知道他心裡轉著什麼念頭。他們之所以看著他,那隻是因為猜測他這個連長進來是要順帶檢查工作,生怕被他看出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挨批。

石毅心思不純,本能地氣虛了一下,迅速定了定神,故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心安理得的模樣,像是不經意一般,問道:“江月呢?”

王鵬和韓飛對視一眼,各自暗鬆一口氣,指著廚房的後門:“她去後麵菜地了。”

更準確的說,江月去的不是菜地,而是菜地旁邊不遠的豬圈。連裡自己養了兩頭豬,平常炊事班喂著,等到年底殺了給戰士們加餐。

江月的確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比的,各種意義上都是,比如,她可以毫無心理落差思想障礙地拎著泔水來喂豬。

兩頭肥豬悶頭大吃,她靠著旁邊一棵樹站著,不由得出了神。想想石毅,她就忍不住好笑,他還真是沒怎麼變。

那句話出口,她錯愕歸錯愕,卻也沒覺得石毅是在和自己過意不去。稍加反應,看他彆彆扭扭的樣子,就知道他還保留著當年喜歡無意識犯蠢的習慣。

不過,石毅這句話,到底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痕跡。她到底還是人,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賢。

江月臉上的笑意慢慢回落下去。

她知道,被發配到炊事班已經是上級的寬容,她也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既來之則安之,可她心底最深處還是有那麼一星半點委屈的。她知道自己犯了錯,可在那種複雜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比她做的更好。

她也知道,她應該不會在這裡呆很久,不是她把自己太當回事兒,而是她非常清楚,她不惜損傷犧牲那麼多帶回來的東西,分量到底有多重。按照部隊裡一貫的原則,有錯要罰,有功更不會視而不見。

但理智和情緒,總歸是分屬兩套不同的係統,她什麼都明白,偶爾也控製不住會情緒低落。

江月手裡捏著半截乾枯的草梗折來折去,暗自咬牙:都是石毅那混小子的錯,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欠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