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他們夫妻倆剛來蓉城打拚時,就開始租範家的房子。
從做服務員到擁有自己的攤位,從小單間到兩居室,範亞仙見證了他們的白手起家。
雖然說他們的家底跟範家遠不能相比,但範亞仙豪爽,交朋友從不看出身,她很欣賞鐘慧儀的能力與乾練。
最初的幾年,她們兩人親如姐妹。
可漸漸,鐘慧儀對丈夫和婆家無底線妥協,又因丈夫的出軌性情大變,見麵隻剩訴苦。
範亞仙一次次給她出主意,勸慰她割裂奇葩婆家,可她卻從沒聽進去過。
最後一次見麵,範亞仙忍無可忍輕吼:“夠了,我不想再聽你這些破事!我給你出主意,轉頭你就當談資告訴你老公,你把我當什麼?垃圾桶嗎?”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趕緊讓你老公和婆婆滾蛋。否則,你從我的世界滾蛋!”
當時的她選了丈夫,與範亞仙徹底陌路。
她失去了一個真正的好朋友。
但現在,這個時刻,如果沒記錯,她們好像才剛開始有點疏遠。
也許,一切都還能挽回!
“沒有。”鐘慧儀搖搖頭,朝朋友走近一步,眼神幾分熱切,“我就是出來辦點事。難得我們又遇見,亞仙,有空一起坐坐嗎?”
她環顧四周,抬手指向頭頂二樓的咖啡廳:“就去良木緣怎麼樣?”
範亞仙卻退後一步,跟她拉出距離。
“不湊巧。”她姿態疏離,不鹹不淡地婉拒,“今天事多,我得趕緊回家加班。”
鐘慧儀最近每次找她,都是倒苦水,吐槽丈夫和婆婆。
範亞仙早聽煩了,打算直接躲掉。
“下次吧,下次我們約個周末。”她說完就走。
看著擦身而過的前閨蜜,鐘慧儀一下回到她們決裂那刻。
當時,範亞仙也是這樣擦過自己的肩膀,她沒有回頭,自己亦沒開口挽留。
那一刹,她甚至有點怨閨蜜,怨她冷漠絕情。
整整二十年時光,才教她認清誰是誰非。
“亞仙!”這一次,鐘慧儀陡然轉身,叫住閨蜜,“其實——”
她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其實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範亞仙皺眉,以為又是她家那點破事。
但到底也算朋友一場,她還是停步,微側過身問了句:“什麼忙?”
“買門麵。”
她怎麼也沒料到,鐘慧儀竟會說:“我想在春熙路買個門麵,你能不能幫我找找門路?”
範亞仙滿麵詫異,這才轉過身,正眼看向這個自己正打算與之斷交的朋友。
卻見女人滿目堅定,絕非講笑的模樣。
範亞仙忽然想起,下午有人告訴她,鐘慧儀把她婆婆趕出家門了。
當時,她就當笑話聽了聽。因為她很清楚,這個朋友的脊梁已經彎下去,根本硬氣不了幾天。
可此時此刻,範亞仙盯著朋友的眼睛,竟覺異樣。
難不成她其實還有救?
靜默片刻,範亞仙鬆了口:“那明天這個點,你在良木緣等我。”
她依舊存疑,但還是給朋友一個見麵的機會。
鐘慧儀眼睛驟亮:“好!一言為定!”
範亞仙又盯她幾眼,才轉身而去。
鐘慧儀目送高挑的背影遠去,一掃碰壁的陰霾,嘴角揚起來。
這種有價無市的檔口,她沒指望範亞仙真能想出辦法,但她還是高興——她有機會去挽留曾交心的好朋友了。
人生重來,這一次,她也許不能做到完美,但一定能做得更好!
“咚——咚——”
遠處塔樓的時鐘鳴響,敲動晚八點的鐘聲。
鐘慧儀笑笑,走進千禧年繁榮的夜裡,出發去接寶貝女兒了。
*
鐘慧儀急匆匆趕到老師家,卻沒有看到女兒。
班主任打開門,滿麵驚訝:“小鐘,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麥麥啊。”鐘慧儀奇怪。
班主任一頓,“你不知道?林麥今晚就沒來。”
她心有餘悸地說:“我找了一圈不見人,打電話到你家才知道,她放學就被她爸爸接回家了。”
鐘慧儀蹙眉,不用想,也知道丈夫這是故意要跟自己對著乾——他肯定已經知道,自己把婆婆趕出家門的事。
但當著班主任的麵,她壓住情緒,難為情地道歉:“對不起李老師,我還沒來得及跟她爸說補習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來補習的學生一聲不吭地走了,找半天找不見人,確實很讓人著急上火。
他們這一個不告訴老公,孩子要補習;另一個不告訴老婆,孩子接走了。
肯定是小夫妻吵架了。
為著學生好,班主任也不來虛的,直白說:“這樣確實不好。夫妻吵架很正常,但不要把孩子夾在中間。林麥本來就受到轉學換環境的影響了,你們再這樣,更不利於她學習。”
鐘慧儀歎氣點頭:“李老師說得對。真的很抱歉,今晚我們一定處理好,明天起就讓麥麥來規律補習。”
“快回去吧,孩子沒事就好。”班主任揮揮手也不多留她。
鐘慧儀最後道聲抱歉,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裡趕。
一方麵,她心裡壓著火,氣丈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另一方麵,丈夫總愛對其他人發泄情緒,她擔心女兒成為他們夫妻戰火下的炮灰。
一路催促司機快點,終於跑回家裡。
果真,才打開門,女兒就衝過來抱住她。
“媽媽你回來了!”
林麥將頭埋進她懷裡,告狀的聲音全是哭腔:“爸爸他不讓我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