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蕭衍有一瞬以為是自己日思夜想,意念太強烈,以至於招來了什麼精怪。直到門外又一聲“王爺”傳來,他才確認,真是莫林知。
下床披了件外套,蕭衍上前開門,莫林知還穿著白天的衣服,捧著個盒子。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朦朧,他恍惚覺得麵前這張淩厲的麵容表麵好似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的心亂了一瞬。
“有事?”
“嗯。這個是段家主托我轉交的雪耳,聽說很是名貴。既然王爺您來了,不如自己保管?”莫林知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蕭衍的視線又落到麵前這個盒子上。
表麵熟悉的段家家族印記,又讓他想起了白天的事。
他知道,理智的做法,是他先收下,等回去了,再轉托母親,借她之手賜予莫林知。可······有必要嗎?
或者說,莫林知此時此刻為了這一盒東西站在這裡,就真的半點沒有揣測嗎?
蕭衍再次對上那雙清冷如水的眸子,眯了眯,似乎想將之看得更真切些,好讓他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可突然間,心裡一股不甘湧了上來——他的心意難道是什麼臟東西嗎?連光明正大擺在她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被這一股鬱奮衝擊,有些話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
“這盒雪耳,本來就是給你的。你收著吧,晚香知道怎麼處理。”
莫林知:“!!!!”
心裡那個最不可能的想法被證實,她不由自主睜大了眼,嘴唇微張,想說什麼,卻有什麼都說不出口。
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太快了!她自己的答案都沒想好,萬一對方回答了,難題就拋到了她這邊。
又或者拒絕這盒雪耳?
這個念頭轉入腦子裡,莫林知嘴唇抿了抿,也說不出口。
而對麵蕭衍也沒有再開口說點什麼的意思。兩人就這麼隔著門檻對視了一會兒,最終,莫林知在腦子裡喊了聲“卡!”,匆匆說了句“謝謝,告辭,晚安。”,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鬱悶了一天的蕭衍終於扯開嘴角,笑了。
這一晚,因為兩個人都“勇了一把”的神操作,原本失眠的人倒頭就睡了,而本該安眠的人瞪著眼睛,在黑暗中一直躺到天明。
她就不該去求證這一波!
退一步想,她就不該這麼多疑,搞什麼複盤?蕭衍的人品比她這個有“被害妄想症”的人好多了。人都能“用人不疑”,她卻稍有風吹草動就開始動搖信任——哦,不對,這個“用人不疑”,可能也沒那麼高尚,說不定是摻了私心的。
而且她為什麼要自己送過去?就算想求證什麼,讓晚香跑一趟,也好過這麼麵對麵的······這下好了,底.褲都沒了。
腦子裡紛紛亂亂地想了一晚,直到晚香起榻,穿衣,敲了敲她的床柱,莫林知發現,她還有一個更嚴峻的問題來了——又到了不得不麵對蕭衍的時候。
咋整?她能把早飯一起帶去《見聞》那邊然後把門鎖死嗎???
莫林知翻了個身,懊惱地將臉埋在了厚厚的被褥中,無聲哀嚎。
“莫管事?”晚香見裡頭沒動靜,又叫了一聲。
“嗯,馬上就好。”莫林知生無可戀地從被窩裡掏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慢慢穿上,然後掀開了簾子。
正在準備洗漱用水的晚香看見她濃黑的眼圈和一看就沒休息好的蒼白臉色,嚇了一跳:“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去叫個大夫。”
“不用不用。就是晚上想事情太入迷,不知不覺就耽擱了睡覺。”
晚香一聽,一張臉立馬就垮了:“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嘛,您這樣,身體早晚吃不消的。”
“知道了······”莫林知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之前晚香也沒少念叨,每次莫林知都是生龍活虎地作揖討擾,一疊聲的“知道了知道了~”,這種反應還是第一次。本來已經放下心的晚香皺了皺眉,上前抬手,在莫林知額頭貼了一下:
“沒有發熱,聲音也正常,莫管事,您真的沒事兒?”
“放心吧,真有事情我不會強撐的。”莫林知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打起點精神。
兩人用過早膳出門,蕭凜一如既往,在門口等著了。
莫林知走過去,見隻有他一人,鬆了口氣之餘,又有些擔心:“王爺呢?”
“他帶著親衛去方家那邊驗收藥材了,還有過冬的糧草,也要再給邊軍那邊運一些,所以這幾天應該不會和我們一起行動。不過王爺交代了,10天後一起返回定安。”
莫林知不知道對方是真的有事還是出於體貼,不管怎麼說,從結果上而言,她確實鬆了很大口氣。
糾結了一晚上的尷尬沒了,心定了,莫林知眨眼間又是那個精神爽利的莫管事。
帶著下屬往《見聞》的方向走,莫林知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