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剛落坐,忽地扭過頭,輕咳了幾聲。
林漪心道,這皇後當真是個紙做的人兒,風一吹,怕是隨時要倒了。
也不知,她是因為什麼緣故,竟落得這般境地?
正想著,就聽太後幽幽開口:“皇後,哀家上次問了院判你的身體如何,院判答曰,你是思慮過重,心中鬱氣堆結,經年累月不得疏散,才將身子損毀至此。”
“這個病因,這些年一直如此,就算太醫院開了藥方讓你調養,似乎也未見成效。哀家不通醫術,卻也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而今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從前的心結,為何不能解開呢?”
潘皇後聽太後這麼說,低著頭輕聲回應:“母後教訓的是。”
“類似的話,哀家也同你說了不少次。你每回都答應下來,但哪一次,真的往心裡去了?”
太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看著窗外感慨道:“說起喪子之痛,再沒有人比哀家,更能與你感同身受。你是心疼那兩個未出生的孩子胎死腹中。可哀家又好到哪裡去了?”
“先皇暴斃於壯年,他在位時壯誌淩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他、還不是說沒就沒了?哀家眼睜睜地,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欲絕,生不如死,但心中再痛,也必須要接受他已經離去的事實。”
潘氏不由用手指攥緊了衣袖,林漪注意到,她的肩膀都在輕微地抖動著,似是隱忍著什麼。
太後還在勸慰:“哀家養了幾十年的兒子都沒了,不照樣得扛過來。而你那兩個孩子,雖說是骨肉血脈,卻都不曾出生過,與你的母子緣分,皆不足一年。你已經用此後多年來祭奠他們了,還不足夠嗎?”
潘氏哽咽著開口:“是兒臣太過軟弱無用,讓您失望了!”
“你確實太過無用了!”林漪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這般懦弱避讓,隻會讓季思嫻得寸進尺,野心勃勃。這樣的中宮,留著,便是拖累!
太後言辭懇切:“你是中宮皇後、一國之母,讓哀家失望不怕,可天下人都在看著你,你不能讓他們失望!”
潘氏唇齒緊抿,一言不發。
“罷了,哀家有些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兒臣告退!”潘氏眉宇間的哀愁不散,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外走,林漪也趕緊跟著出去。
他們一走,嬤嬤替太後按著肩膀,歎氣道:“您素來不會對皇後說這樣的重話,今日是怎麼了?”
太後冷笑了一聲:“你當哀家想自討沒趣,非要多這個嘴嗎!昨日壽宴,幾個老一輩的親王侯伯結伴來探望哀家,話裡話外都在苛責皇後缺席,未央宮不作為的事。前朝關於廢後的提議,更是經年不休。若是真的廢了,倒也罷了!可皇帝願意嗎?”
“皇帝他,打定主意留著潘氏的後位。那哀家能怎麼辦,除了勸她振作,再無他法!”
殿外,林漪加快了腳步來到潘氏身側:“皇後娘娘!”
潘氏雖心神不寧,還是勉強擠出笑來:“洛才人,還有什麼事嗎?”
林漪熱情地上前,一把扶住了潘氏的手腕。
看似尋常之舉,實則暗中探查著她的脈象,這一探查,竟讓林漪一陣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