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蘇雪霽歪在床上,方知念都沒發覺,蘇雪霽的腳腕上,還纏著一串鈴鐺。
紅繩係著鈴鐺,像是雪中紅梅,倒是有些文人風雅,但隻不過是照貓畫虎,在這醉春樓裡,用這些行徑,讓自己體麵些罷了。
方知念看著那一串鈴鐺晃動,兩條腿翹著。蘇雪霽橫躺在床上,手撐著頭,另一隻空了的手捏著酒杯,搖搖晃晃,她說:“小木匠,你敢喝這一杯酒嗎?”
“我雖然不勝酒力,但是一杯酒,不至於醉的。”方知念認真答。
蘇雪霽還笑著方知念沒明白,她抬手將自己手中的酒杯往自己的身上倒。酒液順著脖頸,一路向下,往胸口裡鑽,又順著起伏一路向下,那酒都比方知念先撫摸到了蘇雪霽的身子,比方知念還要深切感知到了蘇雪霽如雪的肌膚。
“小木匠,這樣的酒,你喝不喝呀?”
這樣的酒,嚇到了小木匠。
方知念都不敢多看,偏偏蘇雪霽瞧見了小木匠裡的躲閃,她將自己才堪堪遮住的衣衫拉下來,露出肩頭,她抓著小木匠的衣領,把人拉近,和她對視。
蘇雪霽說:“你看看我,我是那個蘇家的小姐嗎?”
蘇家的小姐不會是這樣的主動,是不會這樣的輕浮的。
“小木匠,這酒,你還要喝嗎?”
方知念站著沒動,他隻要微微抬眼,便能將蘇雪霽儘收眼底,從前他想都不敢想,可如今蘇雪霽親自低下頭來,讓他看著自己。
見方知念如此,蘇雪霽更是來了勁頭,她好像,就是要讓方知念失望,就是要讓方知念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如今小木匠在蘇雪霽的眼中,隻是一個客人。
“小姐,我會籌錢,幫你贖身。”方知念目不斜視,一字一句說道。
“來這裡的人呢,都說要為我贖身。他們說得天花亂墜,可是呢,一杯酒喝完,便走了,不留下任何跡象,小木匠,這話,我早就不信了。”
“趁著天還早,趁著你還有時辰,喝了這一杯酒吧。”
蘇雪霽將人拉到床上去,方知念沒有提防,隻聞得一陣發了頭暈的香味,再抬頭,就看到蘇雪霽捏著他的下巴,捧著他的臉認真看過來。
“小木匠,若是沒這個膽量,這裡你不該來。你應該回去,過你的生活,那個蘇家的小姐,已經死了。”
蘇雪霽在等,在賭,她在看方知念是不是真的能有膽量,和她共赴雲雨。若是他敢,那麼也就當是蘇雪霽對過去道彆,若是他不敢,那麼平生不過是平添一段遺憾罷了。
她的人生,已經有太多的遺憾了。
可方知念沒有。
方知念將人翻轉過來,俯身壓上來,他要發狠,要嚇唬蘇雪霽,他要親下去,可是才落到唇瓣上方,他就停住了。
“酒,我不喝。蘇家小姐有自己的苦衷,她應該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知道的,我隻是不想要蘇家的小姐,妄自菲薄。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子,都是世間對她不公,不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受到世間的輕視。”
方知念把人拉起來,從懷中掏出了帕子,遞給蘇雪霽的手邊。他說:“蘇小姐,擦一擦身子吧,在我的心中,蘇小姐,永遠都是蘇小姐。”
溫柔的吻,落在了蘇雪霽的額前。
方知念知道的,蘇雪霽的身邊總是站著一位華貴的公子,蘇雪霽站在那人的身旁,若是蘇雪霽贖身出去了,也隻會與那位公子攀扯上關係,不會與他。
方知念和過去一樣,他覺得蘇小姐是容貌清麗的人,是誰都不可玷汙的人,是他從沒想過要占為己有,但是想要捧在手心的人。
“我願蘇小姐能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早日離開這裡。錢,我也會攢著,會給蘇小姐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