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歸正軌(二)(1 / 2)

陸折衣踏出洞府, 麵前的景色總覺有幾分不對, 一草一木雖眼熟得很,但又分明不是前幾日看到的模樣。

黑發劍修低垂著眼睛, 輕巧將自己的劍拔.出, 負在背上。看上去就如往常一般, 去劍場練劍。

那劍卻是開了刃,殺氣淩厲, 換在平時,陸折衣並不會如此動真格。

「虛玄君,」他在心底默默問道,「什麼情況?」

係統本還想裝死, 但感知到殷扶也在附近,當即回答:「你小師弟來找你報仇了。」

“……”是錯覺嗎。

陸折衣低頭沉思,總覺得虛玄君在之前和他還是相敬如賓。自從化過一次人形後,就越來越崩不住冰冷係統的人設了。

既然是小師弟,陸折衣反倒放下了心。他家師弟雖是金丹大圓滿, 但要想殺他,還需再磨煉個百年才行。何況就憑不久前的那次交鋒(?),他相信殷扶要下定決心為師門清理門戶,還得再經過一番掙紮。

正在這時,虛玄君又慢吞吞補充上一句:「除了你師弟外,還有個高手……至少是精通幻術的高手。」

陸折衣:“……”

立即收起了散漫的心情, 黑發劍修嚴陣以待。

虛玄君接著說道:「我們現在已在幻境中。為使你不迷失心智, 說出秘密, 我能幫你護住靈識,但不能用係統的力量乾涉你破陣……接下來,你要‘相信’你所看見的一切,不能主動反駁幻境之主傳達給你的信息,不能主動懷疑事件的真實性。」

陸折衣似笑非笑:「那這幻境之主要我去自殺呢?」

虛玄君溫溫柔柔地說道:「那你就去死吧。」

陸折衣:“……”

冰冷的劍修將肩上散落的黑發微微一攏,背著劍向劍場前去。一舉一動風無雙,看上去平靜穩重,自有內斂姿容。

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正溫柔又殘暴地對係統說道:「放心。」

「在他下手之前,我一定先捅死他。」

係統不說話了。

白衣劍修背脊挺得筆直,如鬆如蘭,那劍意極盛,幾乎可以說是直衝雲霄了。他麵上神情冰冷,像是含著霜雪,堅定如同至死追尋天道的殉道者。

沒人會懷疑那劍鋒所指,可以披荊斬棘,永不會因外物停留片刻。

這樣的姿態,在素來放縱的魔修來看,真是再做作又惹人厭惡不過了。

原本魔修隻是想問出殷扶想知道的那個問題就好了,但偏偏讓正道偽君子撞在他的手上。那點骨子裡的不安分又開始騷.動起來,讓他忍不住想要……狠狠扒開這個劍修的假麵,看看那張美貌的皮囊下,裝的是怎樣肮臟、汙穢的內裡。

其實陸折衣還未走到劍場,但身旁景象已經開始發生變化。身旁草枝化作圍欄,鬆軟的黑土地變成大塊靈石拚接的堅硬地麵。

那劍場上的紅岩巨石,日積月累劃出的劍痕已經消失了,隻剩平整光滑的石麵豎立在原地。

這是一個嶄新的劍場。

陸折衣全身緊繃了起來,還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黑沉的睫毛靜靜低垂著,走進了劍場中央。

一身金紅衣裳,看上去招眼萬分的男人坐在劍場圍欄上。

那身華貴的綢緞像流蘇般垂下,微微一卷就帶起清朗之風,狹長的金色鳳眸半閉著,目光落在陸折衣臉上,分外慵懶地說道:“這才剛剛入門第一天,就如此疲憊懶散,今後我還如何教你?”

陸折衣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形矮了一些,連手都是細滑稚嫩的樣子,分明是回到了不過十八歲出頭,還意氣少年的年紀。

麵前的短命師尊還活著。

巫情才剛剛入門。

雖然知曉麵前的“師尊”定然為那個幻境之主所化,但是此刻的陸折衣不能提出任何異議——他像是剛剛踏上仙途,還對一切都保持著敬畏之心的入門弟子,恭恭敬敬地對師尊行禮,眼睫因不安而微微顫抖:“是弟子懈怠。”

“因私.欲耽誤修行,就該受罰。”師尊如此道。

魔修的眼底閃過一分惡意,放肆地打量黑發少年的身段,像是想將他抽.皮扒.筋,觀賞向來高傲冷漠的劍修,因為痛楚而痛哭流涕的醜態。

他從袖中抽.出一柄細軟竹刀,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盯著陸折衣。

那竹刀看上去精致無比,像是大家閨秀出行遊玩,時常會拿出來把玩的精細物件,最多拿來削個靈果。

陸折衣:“……”變態,惡心。這都什麼惡趣味,不僅想當我師父,還想讓我削靈果?

魔修狹長的金眸暗了下去,手微微一抖,那竹刀就成了有成人手腕粗的大柄長刀,清雅的竹柄被三股顏色各異、糾纏一起的獸筋覆蓋,看上去像是什麼妖異邪物。

因為浸過龍油的緣故,長刀透亮,顯得分外堅韌,那鋒口太過駭人,但凡碰上一下,恐怕滋味都難以消受。

“便罰你自領十刀好了。”師尊道。

陸折衣:“……”

這一刀下去,我可能會死吧。

此時陸折衣分外後悔,沒有在這幻境之主掏出竹刀時,就反捅他一刀。

魔修微一挑眉,見黑發劍修遲遲不肯動的樣子,乾脆自己拿著大柄長刀靠近了:“若讓師父動手也可,但責罰必不能逃。”

身為魔修,能讓這些正道偽君子在他手下掙紮求生,實在是再暢快不過了。

一直半低著頭的少年劍修抬起臉頰。臉上神情既不是哀求後悔,也沒有怨恨憤怒,反倒那張白皙的麵頰上,有點挨不過的羞澀。

少年竭力維持著冰冷姿態,卻還是透出一股內斂意味來,他吞吞吐吐,耳朵燙得發紅:“還請師尊自重。”

魔修:“??”

“師尊,”巫情像是鼓起勇氣般,蹙著眉頭提醒,“劍場為修行之地,不可行浪蕩之事!”

魔修一頭霧水:“???”

巫情臉上的熱度已經褪去了,他勉力皺著眉,表現出十分抗拒的模樣。但卻小心翼翼,有一下沒一下地瞟著師尊的神色,那眼底有著藏得極深的愛慕之意:“還請師尊教我劍法。等回去後,便是師尊想做什麼……弟子理應順從。”

這下就是魔修再蠢,也聽明白了。這巫情劍修和他師父間,竟還藏著這麼一段,也不知殷扶清不清楚了。

不過這也能解釋,為何巫情下手弑師如此果斷。師徒之間藏著這般為人所不知的關係,不反目才怪。

或許是巫情這虛偽正道,在成人後不恥雌伏人下的經曆,才出手……

魔修惡意地揣測著,目光卻將將撞進少年劍修滿含愛慕的眸中。像是心中有一處被略微撩撥著,魔修一下忘了方才自己在想些什麼。

……是了。看巫情的師父那樣招桃花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他花心濫.情後,才被巫情一招奪了性命。

色字頭上一把刀。

魔修不屑地在心中嘲諷道。

陸折衣低垂著眼睛,神情冰冷,麵上緋紅。隻默默在心中歎息:師尊,你既已背了那麼多鍋了,不妨再幫徒弟背上一頂吧。

一頂驚天大黑鍋。

那位由幻境主人偽裝的“師尊”猶在沉思,像是還沒轉過彎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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