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跌之那顆腦袋被摘了下來, 僵硬的五官微微扭曲, 像是極不可置信般。
他的眼睛瞪得微微凸出,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出眼眶, 不過在這之前, 那具失了頭顱的身體先行倒下, 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潺潺血液從那平整的斷口處流出,染紅了地麵。
一時四周靜得可怕。
藥丹長老呆住了一會, 很快反應過來,隻覺得胸腔翻湧著腥氣, 內傷地阻止道:“劍下留人!”
——這次留的不是燕跌之的肉身性命了, 而是他死後未散的神魂。
從那具無聲息的屍體中,隱約飄出一縷白氣, 拚湊成人形的模樣。像是輕煙, 一吹就能散了。
但是陸折衣仍未留情,劍上覆了真元,一個斜身抽殺的劍式, 勉強成形的魂魄頃刻被打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便是再入輪回也不可能。
這一幕落在藥丹長老眼中, 簡直像是一記火辣辣的巴掌落下來。哪怕他是向來溫吞和稀泥的性子, 也終究是一名元嬰真君,容不得彆人這般忤逆。一道掌風便刮向陸折衣,怒道:“這是你的同門師弟, 巫情峰主趕儘殺絕, 未免太狠心了些!”
陸折衣未動, 那掌風也的確傷不到他。
但還是中途讓人截下來了。
決卿一攬袖子,將那含著真元的掌風搗鼓進自己的懷裡,一分未碰到黑發劍修。
他對著陸折衣眨了眨眼睛,有些許得意神色。
陸折衣:“……”
黑發劍修不給反應,決卿倒也沒有生氣。反而唇角含笑,將那一縷真元繞在指尖,挑眉望向藥丹長老:“過河拆橋一事,長生門中人倒做的嫻熟。”
藥丹長老臉色有些發白……其實在出手之後,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妥。隻是被長生門以外的外人叫破,還是有些意難平,板著一張臉不肯鬆口,仿佛極為惱怒的樣子。
決卿便在一旁煽風點火:“看你們這份心性,嘖……不如巫情峰主來我青雲宗,每日享著供奉便好,也不用理這糟心事,對著糟心人。”
元嬰長老頓時氣得臉都繃緊了,偏偏不敢出聲反駁出竅大能一聲。
向來冰冷無情的劍修半合著眼睛,已將誅魔劍收回鞘了。
白色的袖擺微微一晃,劍修連這般尋常動作都做的斯文循禮,絲毫看不出先前的戾氣和鋒芒,美得像是由水墨染成的畫。
直到他冰冷的聲音響起,許多人才晃過神來……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羞愧之意。
修仙之人,還如此重視皮相!
庸俗!
不堪!
妨礙修行!
眼睛卻還是無法從黑發劍修身上挪開一分。
陸折衣沒提藥丹長老對他出手那茬,也不應決卿滿是禍心的邀請。隻語氣極平淡地道:“晚輩再狠心,比得上燕跌之虐.殺數百凡人來得狠心嗎?”
一直望著陸折衣的小姑娘突然微微顫抖,死死咬住了手腕,哪怕嘴中滿是腥氣也不敢鬆開,生怕會發出軟弱的抽泣聲。
藥丹長老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為燕跌之開脫的心思其實已經淡了,隻是不好就這麼退步。此刻陰沉著臉道:“可巫情峰主判斷的未免太草率,僅憑劍傷罷了,就能斷定燕跌之為此惡徒?他臨死前還喊了冤枉。”
陸折衣淡淡望他一眼,也不說話。
其他三名元嬰長老,連和巫情有過節的殷長老,都用難以言喻的目光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