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沉多年前一戰成名, 為出竅期大能。
巫情金丹立道，能斬塗山九尾狐一尾。
這兩人，同為天驕，真是再相稱不過了。
可偏偏天襲之唇角笑容牽強，心裡悶得難受, 煩躁不已。
他想起自己篤定巫情為“走後門被排擠”的同道中人, 後續那一番舉止，實在是蠢極了。恐怕落在巫情劍修眼中，也隻是一個有趣的笑料罷。
此時黑發劍修神情寵辱不驚。麵對葉長老一名出竅期大能的灼熱目光, 也隻是毫無波瀾地點了點頭，便將注意力落回了祝沉身上，捏著那一條毛絨絨的雪白尾巴道:“此等妖物……”
“你留著吧，”祝沉真君勾了勾唇角，果決道，“待以後你進入石楠鄉，以此物震懾妖獸, 倒也行得個方便。”
竟是已經想到進入石楠鄉秘境這一層上去了。
若這話指的是旁人，或許還會引來一聲嗤笑——六界大會是何等天驕集聚之地？誰也不敢誇下必定入選的海口！但這話指的可是能獨斬九尾狐的立道修士, 可信度立刻躥了幾層。
那拍賣席上修士各個嚇得如同縮頭鵪鶉，更有些拚命回想, 自己有沒有對黑發劍修露出些失禮神色。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預見了, 在這場拍賣會結束之後, 踏劍宗出了個絕世的立道天才的消息定會不脛而走。
一行人各懷心思。
在天山門下發生這等妖修橫行的禍事, 葉真君作為天山門宗門長老, 定不能坐視不管。這會還要去解救弄寶閣之人，便先和祝沉真君與“巫情小道友”告了辭。銀發白衣的天憫之極為沉穩地跟在葉長老身後，隻是與陸折衣擦肩而過時，還是微微頓了一步，低聲道:“抱歉。”
簡直不像他這般高傲之人會說出的話。
天憫之的確是有幾分尷尬的……他以為的不思進取的金丹修士，實則是一方劍修大能。
想起方才自己的狂妄與誤解，天憫之縱是再傲慢也忍不住生出些惱怒、愧疚之心。如今道歉，也是多種情緒積壓下的結果，可算踏入道途以來的頭一遭。
黑發劍修黑沉的眸子淡淡瞥了天憫之一眼，兩人擦肩而過，素白的錦緞撞在一起，掀起細小微風。
“無妨。”
餘下輕飄飄一句。
天憫之見黑發劍修未放在心底的模樣，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卻是忍不住眉頭一皺，心底莫名有些空落。
“天道友。”陸折衣突然道。
銀發的劍修瞬間轉過身——才尷尬地意識到，這人並不是在喚自己。
天襲之遲了片刻，方接上陸折衣的話:“嗯？怎麼了？”
黑發劍修麵上神情依舊冰冷，但不知是語氣微有軟化，還是那目光太過認真的緣故，竟給人十分溫和之感:“他日相會，再賞天山雪景。”
天襲之身為天山門門主之子，這輩子聽過許多阿諛獻媚的好聽話，但那些好聽話都比不上如今麵前的這句。仿佛像是心中打翻了蜜糖漿，糊的他滿心滿眼。
——心裡是被喜悅給盈滿的，眼睛是黏在陸折衣那張臉上下不來的，連腦子都卡殼許久。
那些微妙的不快和扭曲都被蓋了過去，天襲之聽見自己傻兮兮地答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