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眉身體微顫, 蒼白的臉色更顯得難看, 像是那最後一分血色都從身體中抽離出來。
“這……是你的道麼?”
他心神巨震,偏偏又似開悟了什麼,一時無言。
神識內, 虛玄君仍在警告:「你非要和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嗎?」
「當然不會。」陸折衣如此答道。
「……」虛玄君突然生出一種極不妙的預感。
應付過了係統, 陸折衣那雙眼睛如同融進了霜雪,再不見一點感情, 像是收縛的野獸終於出籠。
原本安靜蟄伏在手邊的劍, 在片刻積蓄後, 似雷霆一般襲出, 帶著斬儘邪魔的一腔孤勇。
千點劍光集於一處。
被這般針對, 長袍魔修麵沉如水, 終於不再留情。與道修不同, 魔修對鍛體極為偏重,因此不用法器, 便是肉身之威也能碾碎元嬰之下修士。
單手成爪,離識期大能悍然迎上,分毫不畏懼那鋒利劍鋒——他本就不應該怕。
風中傳來他的低聲嗤笑:“什麼道?那隻是會讓你送命的愚蠢罷了。”
黑衣魔修望著兄長出手, 臉上露出一分惋惜之色。
這場交鋒幾乎可以算是單方麵的碾壓。
魔修的手指輕易劃開陸折衣雪白的膚,如同信筆勾勒了一幅畫般,被靈池打濕的白衣上迅速暈開一片紅色,而在衣物的掩蓋下, 是破裂的傷口和隱隱縈繞在內的魔氣。
血腥味掀起了更深的狂瀾, 魔修的紅眸被刺激得流露出愈加濃烈的顏色。緊繃的弦終於斷裂, 魔修不加控製地探向陸折衣的丹田處。
——吃掉他!撕裂他!
這一念頭瘋狂席卷,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可偏偏有什麼不對勁。
濕滑的腥氣從眉心流下,彙聚成一條細長血線,染紅了蒼白的臉色,和猝然僵在唇邊的笑容。
魔修嘗到了一點古怪的腥味,那是他自己血的味道。
陸折衣的劍抵在長袍魔修的眉心處。
瞳孔微微收縮,強烈的危機感讓魔修體內真元一時暴.動,離識期的威壓迫使旁邊的天眉長老又咳出一口血腥,陸折衣卻依舊不為所動。
黑發劍修的劍微微一挑,魔修眉心的傷口往外擴了一分,有血珠順著劍鋒滾下。
“我勝了一籌。”
陸折衣道。
魔修幾乎是控製不住地去看那人修的表情——他應當很得意才是?
畢竟這可是第一個以金丹修為,破他護體真元,且準確無誤指向他致命處的人修。這般犀利果決的進攻,恐怕就是同階的分神真君,也難以做的如此漂亮。
眉心處封著魔修以真元溫養的本命法器,正好處於煉化的關鍵期,十分脆弱,可以算作這強悍肉身唯一的短處。若是被擊碎,恐怕被牽連心神、境界大跌,失上一魂一魄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正因如此,長袍魔修一直隱蔽身形,不曾出手,卻沒想到陰溝翻船在了一個金丹人修身上。
當魔修捕捉到陸折衣的神情時,卻發現那人依舊是冰冷的模樣,如同無波古井,似能沁出一分寒意來,微微挑起頭看著他。
太傲慢了。也的確是個再危險不過的天生道骨,危險到便是離識魔修,也忌憚地想要殺了他。
殺意暗伏。
即便不怎麼相合,同胞兄弟之間也總是有可以避過他人耳目傳遞信息的小方法。長袍魔修僵硬的手指動了起來,捏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法決,卻是腥風血雨開啟的契機。
偏偏這時,魔修見到那個再傲慢不過的劍修唇畔微微挑起,彎成微小的弧度,頓時透露出專注的歡喜意思。
……他在笑嗎?
隻是仔細看去,那笑早已不見,如同失意時的幻象。魔修卻仍然忍不住心神微晃,腦中重複的都是殷紅唇瓣挑起的模樣。冰冷劍鋒抵在眉心未撤去,卻莫名湧起灼燙的熱意。魔修怔了片刻,低聲道:“你剛才在笑。”
一不留神太過得意竟然笑出來的陸折衣十分尷尬:“……”
虛玄君還在為宿主的一意孤行生悶氣,此時簡直是帶著怒氣地道:「離他們遠一點,你都崩人設了!」
陸折衣:「虛玄君你也有點崩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