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王同行保駕護航, 恐怕是這六界當中,獨一份的殊榮了。
代價是不值一提的——隻要陸折衣在參加完魔修集宴後, 與鬼王回到這處小世界, 守著弱水秘境再啟便是了。
可這代價也偏偏讓陸折衣為難, 隻歎無福消受。
再三商量斟酌後, 鬼王依舊不肯獨自放他走。紅衣魔修反倒自暴自棄、放任自流了,鬼王要跟著便跟著吧, 能甩掉他第一次,總能甩掉第二次。
至少這次, 陸折衣沒了許多顧忌,他可不知道麵前這人是“鬼王殿下”, 陸折衣又是“不知禮數”的魔修,行為越矩也怪不得他了。
相貌實在出色的美人湊了上去, 眼睛彎著, 如同帶著桃花般的瀲灩春.意, 陸折衣沒個正形地道:“路途遙遠,既然要作伴許久, 折衣鬥膽詢問前輩的名諱?”
這世間幾人能知鬼王的名諱, 又有幾人敢詢問鬼王的名諱?
但詭明隻偏頭望了他一眼,麵色冷淡地道出那兩字。
“詭明。”
陸折衣聽得心裡微微一顫抖。
修仙之人神識強大, 自然記性也很好,陸折衣還未忘卻之前在思情小世界時, 曾在係統命令下搭救的那個少年。
他心下對少年的來曆也懷疑了很多次, 但總歸不會離譜到, 將那個初見時滿身狼狽血腥、被人毀去靈根的凡人少年和麵前喜怒不形於色、執掌鬼界的鬼王混作一談。
紅衣魔修微微怔了片刻,很快又回了神,含笑道:“那是詭秘的‘詭’,明亮的‘明’?”
詭明倒多看他兩眼,沉默點頭。
陸折衣從善如流:“好巧,我一故人與前輩同名。”
鬼王沒再回話。
陸折衣也乖順不已地收了話茬,隻是微微垂眸間,那眼底的光澤亮得驚人。
……
這一路行來,詭明對魔修惹麻煩的程度、以及自己的容忍程度都有了新的認知。
“詭明前輩,不是我生事,是那玄幽血魔硬要尋釁我。嘖,不就將他洞府前幾棵破爛靈草挖走了。”
“詭明前輩,在下冤枉,是那血桃派門主狗仗人勢欺辱我。噫,不就見他懷中美人溫柔小意,心猿意馬了些許。”
“詭明前輩,折衣這次著實委屈……”魔修皺了皺眉,像是在尋什麼好說辭,最終展顏道,“沒想到一個出竅老賊竟窮成那副模樣,我搜刮整個洞府也沒得什麼好物件,倒教他追著打了半個小世界。”
詭明:“……”
鬼王那雙黑色瞳孔裡暗色愈深,饒是他平日裡便是這幅冰冷模樣,但此神情一落在陸折衣眼底,魔修也心知,眼前人是動了怒氣。
陸折衣霎時間熄了氣焰,他低著頭,暗沉如蝶翅的眼睫輕輕垂下,倒顯出一分弱勢來了。
“我平日囂張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陸折衣唇邊含笑,瞧不見一分陰霾,“若不是……若不是平素修行不爭氣,倒也不會將詭明前輩牽扯其中。”
紅衣下,雪白的手腕露出一截,修長的手指不自知地按在右手上,輕輕揉捏。魔修的神色有些許低落,他再不看鬼王,轉身向歇身的洞府外走去。
陸折衣的右手之前被詭明折斷了。
鬼王的攻擊又何曾是一個離識期魔修能抵抗的,便是用了上好傷藥,時刻以真元溫養,還是落了些病根,未曾好全。至少現今,陸折衣便不能多用右手,要不然也不至於被低他一個境界的魔修追殺了。
總之,這事與鬼王脫不了乾係。
詭明在清淨洞府中坐了會。
魔修好聲色,便是暫時的歇身之處,也打理得極好,頗有情.趣意味。譬如那幾張壁上的美人顰蹙圖,又或麵前檀木桌上,陸折衣為他尋來烹好的靈茶與精致白玉杯。
實則鬼王不好茶也不好酒,隻不過每次魔修都在體貼地試探他的喜好。
不知覺間,詭明竟將手放到了白玉杯上。似是想到了什麼,那玉杯在手中碎成齏粉,溫熱茶液撒了滿手,鬼王麵色微微一僵,再也坐不住了,腦中滿是紅衣魔修走出洞府時,右手有些不自然地彎曲的模樣。
罷了。
解決那些麻煩於他不過是舉手之間,真正介懷的卻是……魔修愈發浪蕩的行徑了。
鬼王抖了抖衣衫上滾落的水珠,麵色冰冷地消失在洞府內。
……
陸折衣最近活得很稱心如意。
搜刮了幾個魔修老巢,他芥子空間內的寶物也日漸豐腴起來,甚至還得了一口功效近似於寒生靈池的靈泉,縮成小巧形狀供他在手中把玩。
但無論是他從思情小世界中帶來的財富,還是近些日子掠奪的靈器、靈草,都沒一個能夠上在魔修集宴上出現,作為交換寶物的標準。
即便如此,落入手中的好處倒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