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圓的餐廳還有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上下兩層三百多個平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承人情接的活，錢是沒得好多，時間精力倒是沒少花。
昨天晚上掛了李圓的電話後，多少是有點後悔。錢還沒拿到手就把老板得罪了，到時候萬一給他找點茬，以李圓那個雞蛋裡挑骨頭的個性，還不知道要多麻煩。
還是儘快乾完儘快走人比較好！
他開車去了工地上，工地上已經忙忙碌碌地開工了，目前大項目已經基本搞完了，大格局、吊頂、牆、改下水基本都已經弄完了，剩下就是個貼壁布鋪地磚還有裝吊燈，以及一些細節的活兒。
目前地磚也已經開始鋪了。
“老板你來了。”
“老板。”
“老板好！”
王曾亮一一點頭：“早上說的貼歪了的那幾塊磚改了沒？”
“改了，看看。”
“嗯，這還行，就按這個標準來，那邊要是多出來了縫到時候另外再裁兩條邊貼上去，中間的磚縫就不要空了，沒必要，空出來太難看。”
挨著看了工地的進度，又給這個新來的叫阿維的小子示範了怎麼貼地磚才叫貼齊之後，他才想起來問老平：“對了，你師傅呢？”
阿維：“師傅在樓上打電話呢。”
王曾亮上樓去，找了好幾個房間才在露台的邊邊上找到了人：“老……”
“可以，你可以搞同性戀，莫當我兒子就可以。”老平壓著嗓音在說話，語氣已聽得出來惱怒至極，“斷嘛，斷啊，你莫拿這個威脅你老子我，我怕嗎？”
“……”服了，怎麼又是同性戀。
王曾亮下意識想起了先前在廁所遇到的應自群和他的男小蜜，皺了皺眉，對了，那個男小蜜叫什麼來著？記不清了。
【你早上還去我爸乾活的地方了對嗎？你想去乾什麼？】
耳邊忽然重現了那個男小蜜的聲音。
我爸乾活的地方。應自群。早上。
早上……他是在工地附近碰到了應自群，還因此約了個中午飯。不會這麼巧吧？難道……？
老平的兒子，小平？對了，好像應自群叫的就是小平。
不會吧。操了。
“你真的是瘋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不知道這條路難走，我……有的是人知道，你沒試過，有的是人試過，你真的太天真了，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小簡，我不知道你那個男朋友給你灌了什麼藥，我隻跟你說一件事，你但凡叫我一聲爸，就必須給我當正常人，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可以克服一切的困難？你以為……”
“我老板？哈，對，我老板也是，但是你知道他過的是什麼鬼日子？！”
老平突然提高音量，並且cue到了正在偷聽的王曾亮。
王曾亮：“……”你們爺倆吵架關我什麼事？
“我們老板跟他那個男朋友因為出軌鬨分手的事早就已經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以為有錢有勢的老板搞同性戀就會不一樣？天真！”
王曾亮石化了。出軌鬨分手，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不就是在幾個要好的朋友圈分組私發的嗎？
“好，那你不要認我，以後你也不要叫我爸，我也沒你這個……”
戛然而止。
那頭掛斷了。
室內隔壁有工人突然開始切割木板，嗡嗡作響，巨大的噪音掩住了老平強忍不下的哽咽。王曾亮靠在牆壁上歎了口氣，裝作什麼也沒聽見，輕腳下了樓。
年紀大了就看不得這些，一看他就想起了他自己爸媽，想起了當初他跟他爸媽出櫃的時候那份幼稚天真的莽撞。當年的李秋美，可是因為他搞同性戀這件事硬生生哭出了眼病，那得是抹了多少眼淚啊。
在樓下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才等下來了老平，老平已經恢複如常，見到他樸實地笑著打招呼：“老板來了啊，你說有事跟我說，什麼事啊？”
王曾亮也沒跟他磨嘰：“鄒黎那邊書店要開工了，他的施工隊缺磚工領隊，我打算把你介紹過去帶隊，你這邊的領隊錢我照樣給你算，他那份你也照樣拿，你看怎麼樣？”
老平一愣：“這……”
“不行！”門口傳來李圓的聲音。
抬頭一看，李圓正惡狠狠地瞪著這邊，主要是瞪著王曾亮。他看來已經醒酒了，也洗漱了，沒化妝並且披頭散發的樣子順眼不少。
多少像個正常人了。
他斬釘截鐵地吼完之後，氣勢洶洶地踩著一堆碎石進來，眼睛釘死在了站在大廳中央雙手插兜的王曾亮臉上：“我說，不行，不借！”
“……”卸了妝以後，他竟然能從這張有些憔悴失落的臉上看出了幾分真實的委屈。
“你的店照樣給你乾好，你放心。”
“我說了不借！老平你不準去那邊乾活！”
“老平是我的工人，不是你的。”
李圓不樂意：“你現在是給我乾活，不是給鄒黎乾活！你拿我的錢辦事，憑什麼把給我店裡乾活的人弄走？彆以為我喜歡你你就能為所欲為！”
王曾亮：“……”
老平：“……”
默默在另一個房間貼磚的阿維：“……”
作為一個有錢堵嘴的同性戀老板，被這麼公開處刑的時候還是不多。就算卸了妝，李圓果然也還是李圓。
老平左右為難，看看王曾亮又看看李圓，夾在中間很不好做人。
李圓依然死死盯著王曾亮，眼睛裡透著一股不好糊弄的熊孩子的倔強。
王曾亮拿他沒有辦法，撓了撓頭，無語道：“就這麼幾塊磚至於嗎？我親自給你鋪，行了吧？”
“……”李圓，“什麼？”
“我說，老平走了之後，我親自給你鋪剩下的，可以了嗎？”
李圓眼睛瞬間放了光。
“真……”
王曾亮手機震動了，收到一條短信回信。
【好，這周五我出差回來，晚上六點後有空，您挑時間和地點？】
彭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