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電影
電影
祁衛東從來沒有過這麼尷尬的時候, 隻是?桑雲窈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東西也給他了?，要是?不處理下午難熬的也是自己。
他拿著東西到了衛生間門口, 腳後跟確實已經被磨破了?，用紗布厚厚地包裹住傷口, 再用膠布固定好。
這樣加厚的紗布填補了鞋子和腳之?間的摩擦，隻要稍微注意走路姿勢就不會太難熬。
祁衛東洗手後把剪刀還給了服務員，深吸一口氣, 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重?新坐到了?桑雲窈的對麵。
“謝謝。”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低頭注意到了?一件事，桑雲窈用開水燙了?他麵前的餐具。
要是?祁衛東在?部隊上被磨破了?腳, 那幫戰友們絕對會嘲笑他，要是?和郭誌一起走路，發現後腳跟磨破了?，郭誌也絕對會喋喋不休地奚落他。
或許女同誌就是?和男同誌不一樣，要比那些戰友們更體貼一些。
或許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大老爺們總是?盼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有個香香軟軟的老婆……
香香軟軟四個字，難免讓他想到了?剛剛桑雲窈在?公交車上與他挨得很近，她的長發用了?一點發油擦在?發尾，有淡淡的香精味道。
她是?香的, 也是?軟的, 她的腰肢很軟, 他握著過她的手臂, 也是?軟軟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在?祁衛東心裡頭蔓生，表麵上隻是?他悶不吭聲, 隻是?耳朵更紅了?一些。
桑雲窈瞧著祁衛東低著頭好像尷尬得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偷偷一笑。
祁衛東的模樣讓她想到了?一隻叫做黑子的大狗。
解放軋鋼廠的保衛處養了?一條烏黑油亮的大狼狗，那狗威風凜凜地在?廠區執勤，有一次速度快了?，嚇得路過的老太太倒退好幾步，保安訓斥大狼狗，黑子就這樣垂頭喪氣好像做錯了?事。
當時桑雲窈還上前摸了?摸狗狗毛茸茸的腦袋，那條大狗狗不住地搖尾巴。
現在?她倒是?不好摸祁衛東的頭發，要是?揉他的腦袋，他也不會搖尾巴，會不會受到驚嚇一樣震驚地瞪大眼睛？
這樣一想，桑雲窈就去看祁衛東的腦袋。
桑雲窈看著他頭發上的發油，又覺得自己要是?摸，搞不好會有一手發油。
塗得發油有點多?，其實看起來像是?頭沒洗乾淨，不過既然穿著新鞋子了?，說不定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洗了?頭，沒想到塗得反而像是?頭發油了?。
因為這個念頭，桑雲窈自己樂了?起來，眼睛彎彎的。
“你早晨洗頭了?沒有？”雖然不能摸腦袋，還是?可以問?一問?這個問?題。
祁衛東老實回答，“早晨在?院子裡進行了?負重?跑，負重?深蹲，鍛煉完有洗頭洗澡。”
這個問?題的答案讓桑雲窈越發樂了?起來。
祁衛東看著桑雲窈心情很好，也甩開了?那點尷尬，被鞋子磨腳畢竟不是?什麼大事。
正好上了?菜，祁衛東說道：“你應該也餓了?，多?吃點。”
吃飯的過程裡，桑雲窈提到了?彤彤今後可以托付給馮老太太，馮老太太的女兒回家了?，她把?周五烈士塔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眼前人。
“彤彤和我說，因為你告訴她槍繭是?什麼，才認得出來槍繭。”桑雲窈笑著說道，“馮老太太還不知道這個事，不然肯定也要大大感謝你。”
“這是?彤彤的功勞。”祁衛東說道，“我當時隻是?提了?一句。對了?，你剛剛提到了?上報紙，是?什麼報紙？”
上次桑雲窈上報紙上的是?首都日報，這一次是?彤彤上同樣的報紙。
“不如下?周你帶著彤彤，我們一起吃個飯。”祁衛東頓了?頓，補充說道：“當做是?給彤彤慶祝。”
桑雲窈噗嗤笑了?出來，提醒祁衛東，“這一頓飯是?慶祝我上報紙，下?一次是?慶祝彤彤上報，若是?我們兩人輪流有好事發生，那你豈不是?周周都要破財。”
“若是?你周周都有好事發生，那破一輩子的財也使得。”祁衛東脫口而出。
說完了?之?後，祁衛東就覺得自己說的不妥，心虛似的給桑雲窈夾菜，“你嘗嘗看這道菜。”
他一下?就當做自己沒說過這句話。
桑雲窈倒是?想談一談“一輩子”這件事，見著祁衛東的臉蛋和猴屁股相?比也不遑多?讓，便用筷子吃著祁衛東夾得粉條。
桑雲窈調動自己舌頭所有的味蕾去品嘗這道菜，而這家國營飯店的肉沫粉條確實很對得起鈔票和糧票。
肉沫粉條這道菜，選用的是?勁道的紅薯粉，紅薯粉用砂鍋燉湯，把?高湯的滋味吸得很足。
再用大火和肉沫爆炒，用的是?滋味濃香的豬油，比植物油吃起來更為醇厚。
“很好吃。”桑雲窈小聲說道，“你經常過來吃？”
話題又平淡地繞了?回去，隻是?接下?來兩人多?少?都被“一輩子”三個字所牽動。
畢竟桑雲窈覺得自己表現得淡定，而在?祁衛東看來，她的麵頰也如同雲蒸霞蔚，就連眼中都有著淡淡的水意，仿佛是?春日裡湖水的漣漪。
本來少?男少?女的心就有波動，兩人之?間便隻隔著薄薄的一層窗紗紙，就看是?什麼時候捅破了?。
見著桑雲窈麵上的表情，祁衛東本來下?意識地帶過“一輩子”那個話題，此時開始後悔了?。
是?不是?剛剛努把?力?，其實就可以挑明了?？
祁衛東又覺得，桑雲窈不曾答應自己什麼，若是?挑明了?，會不會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心中有一杆天?平在?晃蕩來晃蕩去，而祁衛東的對麵，桑雲窈佩帶的鬱金香袖扣玻璃裡的小小鬱金香也在?搖擺不定。
今天?祁衛東花了?很多?時間去看這個小小的吊墜，他也注意到了?，剛剛國營飯店的一位女客總是?在?看桑雲窈的吊墜。
話題便是?在?此時被引到了?袖扣上。
“你今天?帶的項鏈吊墜還是?挺彆?致的，第?一次見到這個款式的吊墜。”
“這個其實不是?吊墜。”桑雲窈把?袖扣翻了?一個麵，反麵對準了?祁衛東，讓他看到後麵結構和普通吊墜不一樣，“這是?袖扣。”
“袖扣？”
桑雲窈點了?點他的襯衣袖子口處，“這裡可以替換成這種更好看一點的袖扣作?為裝飾。我今天?帶的是?彤彤的寶貝，她覺得我今天?的裝扮需要這樣一條項鏈做為點綴，所以把?這個袖口借給我了?。”
祁衛東打量著桑雲窈，方形的領口露出不少?肌膚，確實有這樣一個靈動的吊墜，顯得不那麼單調了?，不過也有美中不足的，因為是?用紅色的結繩把?袖口給編住，到底不如金鏈子更為精巧。
要是?換成了?金鏈子佩帶就更好了?。
不過祁衛東轉念一想，要是?金鏈子，恐怕也不安全。
“這是?真金的嗎？”
桑雲窈點頭。
“平時應該收好。”
桑雲窈說道：“平時彤彤都是?帶到衣服裡麵的，這是?她的寶貝。”
洗澡的時候桑寶彤才會摘下?來，其他時候，桑寶彤都會好好保存這條項鏈，她每天?還會檢查是?不是?有可能結繩有鬆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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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了?以後，兩人沒在?飯店裡坐多?久，便往製片廠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放映的地點是?在?首都的製片廠，在?首都也就是?製片廠可以利用職務的便利拿到其他地方的拷貝，用研究學習的名義播放大陸以外地區的電影。
門口有人檢查票，還有工作?證。
桑雲窈也看到了?有人執搶站崗。
大家都沉默地被查票，沒人說話，桑雲窈注意到不同人的表情。
來到這裡的，絕大部分是?渴望國家和世界接軌，去感受另一個地方的文化，所以很多?人眼中都有壓住的喜悅，隻有很少?一部分，走到了?這裡還猶猶豫豫的，最?後才下?定決心踏入到劇院裡。
桑雲窈可以用一種相?對輕鬆的心情踏入劇院。
進入到劇院裡麵，劇院燈火通明，桑雲窈也才發現，原來劇院的隔音效果很好，此時有大喇叭一直在?播放注意事項。
“遇到了?火災、地震等特殊情況後，請各位按照指示牌方向有序離開，不用擔心，劇院的安保工作?已經做好……”
顯然來觀影的人不少?還是?擔心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些大喇叭廣播就是?讓這些觀影者放心，離開的路線也都規劃好了?。
祁平江的那位朋友給的票位置不錯，兩人坐下?了?以後，差不多?是?十幾分鐘後，燈光暗淡下?來，電影開始放映。
桑雲窈喝了?一口玻璃瓶裝的汽水，看著大屏幕上的三個字，《精武門》。
《精武門》實在?是?大名鼎鼎，桑雲窈就算是?沒看過，也知道這是?國際巨星李小龍的代表作?。
桑雲窈注意到一開始祁衛東還有心情關注到彆?的部分，例如她想不想喝飲料，到了?後來則是?全身?心沉浸在?影片之?中。
或許是?劇場的氛圍太足，桑雲窈也被代入了?進去，在?最?後主角被圍攻的時候，他死在?槍下?，桑雲窈聽到了?劇場裡有人說道：“不應該死！他是?真正的大英雄！他為國爭光！”
“前麵明明很好，怎麼給英雄安排這樣的結局？”
“應該想辦法把?陳真給救下?來！這樣的人不應該死！”
首都製片廠選擇港市的這個片子，也是?因為裡麵的愛國情懷，在?發現了?片子很安全，也已經看完了?之?後，劇場裡的人紛紛發言。
字幕已經開始播放，桑雲窈側過頭，“你覺得這個結局安排得好嗎？”
祁衛東本來還想探討一下?這個故事的安排，誰知道桑雲窈的麵頰擦過了?他的嘴唇。
大腦一瞬間空白，什麼陳真、霍元甲、一腳踢翻“東亞病夫”這個招牌，所有的劇情轟隆隆的在?他的大腦裡消失。
第42章 處對象
在國營飯店裡繼續談論兩人未來的話被他主動帶開, 而這一次祁衛東把握住了機會，在桑雲窈受到了驚嚇要往後退的時?候，攥住了桑雲窈的手腕。
他把她帶得更近了一點。
兩人的距離很近, 他甚至距離她的唇不過是三公?分?的距離。
額頭雖然沒有碰觸著，但是距離已經很近。
頭頂電風扇呼啦啦的風把她額前碎發吹起, 像是羽毛一下又?一下拂過他的額頭。
燈光昏暗，就著放映幕布的亮度，他可以?看到她微微睜大的眼睛, 還有花瓣一樣的唇。
他用了一點意誌力?才克製住想要去用自己的唇碰觸她的唇的衝動。
拇指在她的手腕內側輕輕一掃，接下來的話讓他緊張,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電影院的大燈就會亮起來，隻有黑暗才有勇氣說接下來的話, 要是開了燈，他或許又?要退縮了，祁衛東此時?把人拉得更近一點。
額頭碰觸到了額頭，清楚地?感知到了另一個人的體溫後，祁衛東也好像被?溫度灌入體內了一些勇氣, “桑雲窈同誌, 和我?處對象吧，我?希望在之後可以?和你步入婚姻的殿堂，陪伴走到生命的儘頭。我?會對你好，也會對彤彤好。”
祁衛東知道桑雲窈沒有其他家人了,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家人是桑寶彤, 在請求談戀愛的重要時?刻, 他也把桑寶彤給捎帶上了。
劇院裡還是昏暗的, 影片已經播放完，此時?是片尾曲的播放, 一排排參演工作人員的姓名出現在大屏幕上。
有人開始走動，想要上前仔細看看字幕上工作人員的名單，有人在喊著可以?開燈了，有人在衝著離開的方向?走。
喧鬨的劇院裡，桑雲窈隻聽得到祁衛東的聲?音。
像是耳邊的電流嗡鳴聲?響起，所有的人聲?活動都沒了。
在這樣的重要時?刻，祁衛東提到了彤彤，桑雲窈想著，不愧是彤彤提前考察過的小姨父，還當真是人品優秀。
她的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祁衛東的手猛地?的一跳，險些把桑雲窈的手腕給甩出去。
見著對方緊張，桑雲窈頓時?支棱起來了，本來狂跳的心平緩了下來，她用氣聲?說道：“你這樣拉著我?的手，是不是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要、要被?拒絕嗎？
祁衛東學生年代不像是班上的男同學一樣，有過早熟的悸動，後來在部隊上沒怎麼接觸過女同誌，最多接觸過隨軍的幾位軍嫂，參加工作以?後到了現在，此時?是人生的第一次心動，他的理智和熱情在反複拉扯，或許是本能告訴他要這樣做，但是桑雲窈的意思是，這樣不妥當？
她還沒有同意，這樣確實太過於輕薄。祁衛東遲疑地?要鬆開手。
兩人的距離太近，桑雲窈可以?看到他眼底的一點委屈來。
此時?的他好像是大狗被?欺負了，拉聳著耳朵垂著頭趴在地?上，委委屈屈的甚至尾巴也不搖動了。
桑雲窈又?想到了叫做黑子的大狗，她好像是仗著被?偏愛在欺負人了。
畢竟也喜歡他，不舍得讓人難過，桑雲窈順手擼了一把祁衛東的腦袋，“我?同意了。”
並?沒有摸得滿手頭油，事實上當時?國營飯店的燈太亮，把漆黑如墨的發絲照得反光，桑雲窈摸著還挺清爽的。
男人這種生物天生是知道怎麼得寸進尺的，祁衛東確實用手鬆開了桑雲窈的手腕，此時?卻往下捕捉到她的手。
女人的手要比他的手溫度更低一點，手很軟很軟，手背很滑，讓他想到了母親的綢緞裙滑過他手的感覺。
“你同意什麼了？”祁衛東生怕自己沒聽清楚。
在桑雲窈的心中，這就是撩撥，是明知故問。
桑雲窈的心再次狂跳起來，尤其是祁衛東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地?用指腹擦過她的手背，每擦動一下，被?碰觸的那一塊兒就像被?反複放電。
電流飛竄到全身，一波還未平息另一波又?來侵襲。
“同意、同意處對象了啊。”桑雲窈的聲?音都軟了下來，感覺自己好像是化作了一江柔軟的春水，幾乎要癱在劇院的椅子上。
祁衛東的手指收緊，在昏暗之中，他精準地?把桑雲窈的手調整為?十指相扣。
祁衛東摸過兩個女人的手，一個是他的祖母陳逢春，祖母的手和他的手有相似之處，都有厚厚的槍繭，母親的手更為?柔軟一些，常年在文工團跳舞，她的腳下有老繭，手上是沒有的，母親還會用蛤蜊油擦拭手，手上保養得很好。
桑雲窈和他的親人不同，手上是有鍛鐵留下的痕跡，他一下又?一下摸著，心想著以?後可以?送母親用過的護手油，把老繭給消退。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滿足感，臉上不自覺帶著傻笑。
“我?以?後喊你的名字，雲窈。”祁衛東說道，“你也直接喊我?名字，不帶姓氏的那種。”
連名帶姓喊人總是少了那種曖昧感，而她小聲?喊了“衛東”以?後，祁衛東在黑暗之中生了一點勇氣。
今天他的眼睛至少已經掃過桑雲窈的嘴唇八百次了，他心中的野獸此時?在瘋狂咆哮。
“都已經是未來媳婦了，親啊！”
“親一口，沒事的！這裡是黑暗之中，這是天賜良機。等會要是出了劇院，你肯定沒有勇氣。”
“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親一口！這麼好的時?機，你要是不親對不起自己！”
“親、親、親、親……”
最後腦子的洪流彙聚成?反反複複刷屏的一個“親”字，他最終遵從了內心的聲?音，飛快地?親了一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字幕都已經播放完了，劇院裡的人都已經七七八八走了大半，燈光也就在這個時?候被?打開。
黑暗會給人勇氣，在燈火通明的時?候，剛剛的那點親密仿佛是天大的錯誤，兩人像是觸了電一樣，飛快分?開。
隻是兩人的心都在狂跳，血液泵動的速度快到讓眼前都有些發黑，什麼都看不清了。
“各位，該走了，要打掃衛生了。”負責劇院保潔的工作人員嚷嚷著，讓剩下的不到十人離開。
也幸好還有幾個人，不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得更尷尬了。
祁衛東首先緩了過來，他站了起來，把桑雲窈也拉了起來，他並?不扭頭去看桑雲窈，而是悶頭帶著她直走。
桑雲窈走了兩三步，連忙喊停，“我?的包沒拿！”
桑雲窈連忙甩開手去拿包，她小媳婦地?跟著祁衛東身後，“走吧。”
這一次鬆開手了以?後，到了劇院都不曾手相碰，兩人走出了製片廠，祁衛東這才說道：“時?間還很早，我?們再走一走？”
男女約會總是少不得要壓馬路的，不過桑雲窈還記得他的新鞋磨腳，抿唇一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手指再往下一指。
“你的腳怎麼走路啊。”桑雲窈說道，“要不然找個地?方坐一坐。”
在吃飯之前，兩人逛頤和園外的公?園，就已經注意到了有一條甬道，那裡修了不少長椅，可以?讓逛累了的人休息。
因為?香樟樹已經生長了十幾年，形成?了足以?遮蔽太陽的陰涼地?。
祁衛東先用帕子擦乾淨椅子，才讓桑雲窈坐下。
兩人中間隔著差不多的十公?分?的距離，手也不曾相碰，但是隻要是路過的人都會知道，這兩人肯定是在處對象。
因為?兩人都有些繃著，男人脊背挺得很直，雙手死板地?放在膝蓋上，女人的手抓著一個小包，手不停地?在扣包上的扣子。
麵頰微紅，眼眸含水，若是結了婚肯定少了這種羞態，隻有處在戀情之中，才有這種羞澀的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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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雲窈和祁衛東談戀愛的時?候，小團子桑寶彤正站在明街小學門口。
微風拂動她的裙子，因為?才聽過明街小學這個名字，此時?小團子覺得第二個字就是街字。
小團子對著身邊的小卷毛問道：“這是明街小學嗎？明是光明的明，街是街道的街。”
小團子認識明字，但是這個“明”是不是“光明”的明，她不太清楚。
小卷毛隻知道這個是明街小學，字完全對應不上，“我?去問問肖曉姐姐。”
旁邊有年齡大一點的叫做肖曉的女孩子說道：“對！就是明街小學。光明的明，街道的街。”
小團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腦子裡蹦出了賈前進叔叔的臉，賈前進叔叔是想著什麼事情，臉上就會寫?出來，那次提到了明街小學的歐老師，賈前進叔叔還是第一次露出那麼複雜的表情。
製片廠家屬院的院子不大，能玩得太少了，院子裡的孩子們更喜歡到隔壁的小學裡去玩，桑寶彤跟著製片廠裡的大孩子到了學校，沒想到這個學校居然就是賈前進叔叔想要打聽的明街小學。
最前麵的大孩子拿出了一張糧票給保安，“叔叔，我?們一共是七個孩子，我?們想進去玩！”
明街小學的保安目光在幾個孩子身上一掃，“這個也是你們院兒的？比平時?多了一個人？”
桑寶彤過短的頭發總是引起人的注意。
這一張糧票就是小卷毛家裡提供的，製片廠家屬院的大孩子說道：“對，叔，她是臨時?帶過來玩的，她還有兩個朋友是我?們院的，她會被?看好的。”
保安把幾個人放進來了以?後說道：“行，你們自己彆?亂跑。”
按道理學校的保安不願意多事，第一次製片廠的孩子們要進來，他是不乾的，要是孩子出事了，他還要負責。
製片廠家屬院裡有一個猴精猴精的小孩兒，他拿出了糧票以?後，保安就被?糖衣炮彈給擊垮了，隻需要把幾個孩子放進來玩，就可以?多一筆糧票，這多劃算？
所以?後來就成?了規矩，每個周日不下雨，製片廠家屬院的孩子們就會湊在一起，輪流出糧票好進入小學玩。
這裡最小的孩子就是桑寶彤三個人了，桑寶彤還沒見過城裡的小學，心想著，這裡就是學知識的地?方，飽含著敬畏心踏入到了鐵門裡。
桑寶彤還很好奇，賈前進叔叔口中的歐老師會出現嗎？
她本來想問問看是不是有歐老師這個人，但是想到賈前進說得悄悄打聽，不能連累歐老師的名聲?，立即就打消了念頭。
狄晶晶興致勃勃地?指著教學樓，“這裡是教室，一年級在一樓，二年級是二樓，三年級是三樓，四年級是四樓……”
她一層層地?數著，小團子看著整整齊齊的樓房，旁邊是畫著白線的跑道，學校裡麵還有一個籃球場，幾個乒乓球台。
“怎麼還有這麼多玩得地?方啊，上學的話，不應該學習嗎？”桑寶彤認真地?提問。
旁邊的肖曉小朋友長大了嘴巴，她是二年級的小學生，她覺得桑寶彤這個小朋友好魔鬼，
肖曉忍不住說道：“有下課時?間啊，下課的時?候可以?玩耍。明街小學的活動場所不算多。”
桑寶彤歪了歪頭，“可是上幼兒園是玩耍的，上小學了，肯定要專心學習，要是不好好學習，怎麼做祖國的棟梁？怎麼為?祖國建設的現代化添磚加瓦？不應該玩樂的。”
肖曉非常恐懼地?看了小團子一眼，一溜煙逃跑了。
看著肖曉跑掉以?後，狄晶晶挽住了彤老大的手，“到時?候上了小學就知道了，我?們肯定跟著老大一起好好學習！”
小卷毛說道：“我?有好好學習，晶晶你沒有！”
“我?有我?有！”
眼見著兩個小跟班又?爭執了起來，彤老大的小手一揮，很有老大氣質地?指向?了秋千方向?：“走，我?們去玩秋千。”
桑寶彤跟著狄晶晶還有小卷毛往沙坑附近跑。
三人笑著你追我?跑，小卷毛的速度最快，霸占了一個秋千，雙手抓著秋千的鐵鎖鏈，腳下一蹬，他高高地?擋了起來，發出了清越的笑聲?。
第43章 歐老師
在一樓住著的?歐陽怡因為小孩兒的笑聲而清醒了過來, 大?概是這?段時間都渾渾噩噩的?，她醒來以後，頭還是疼的?。
這?個歐陽怡, 人人都喊她歐老師，實際上她複姓歐陽, 單名?一個怡字。
歐陽兩?個字太過?於文氣，歐陽怡的父親還是被鬥過的學校教導主任，所以在參加了工作以後, 歐陽怡和人主動介紹自己，都說自己是歐老師, 不提她其實是複姓。
要?是賈前進也在場，恐怕也認不出來這是歐陽怡。
曾經的?歐陽怡有圓嘟嘟的?臉, 帶著一點嬰兒肥。現在的?歐陽怡比當年消瘦了至少二十斤。
麵頰凹陷，歐陽怡整個人瘦得像是會被一陣風給吹走似的?。
她的?瞳眸裡也沒什麼神采，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光是活著就?已經用儘了全部的?力量。
歐陽怡伸手揉了揉眉心，隻覺得大?腦沉沉得想吐, 或許吹吹風會好一點。
歐陽怡幽魂似的?從床上起?來, 素白?著一張臉她打開了通往陽台的?門，走到了院子裡。
明街小學家屬院的?一樓都帶了一個大?約是兩?米高的?鏤空圍牆，此時隔著圍牆，歐陽怡看著外麵的?情形。
在沙坑這?裡的?一共是三個孩子, 桑寶彤現在坐在了秋千上。
桑寶彤雙手抓住了鐵索, 她坐在秋千上, 被身後的?裴倦高高蕩了起?來, 正?發?出了笑聲。
一下又一下，桑寶彤被拋起?來。
小卷毛提議, “彤老大?，你可以站起?來，在飛起?來的?時候順著力道繼續往前，會飛得更?高。”
桑寶彤的?雙腿在空中晃晃蕩蕩，她大?聲說道：“沒關係的?，已經很高啦。再高會很危險，我不要?讓小姨擔心。”
一下下地高高蕩起?來，桑寶彤咯咯笑著，蕩秋千果然很好玩，以前在永安村，她因為爸爸是牛棚被改造的?人，彆人不和她玩，也不會讓她碰觸秋千，說是她這?樣的?人，會壞了秋千的?運道什麼的?。
後來媽媽知道她被孩子們排擠，單獨帶她去蕩秋千，她都撒謊說是不喜歡秋千，次數多了，她就?再也不曾碰過?秋千。
到了城裡真的?好好哦，擁有了小姨這?個家人，還有兩?個朋友，玩到了以前不曾玩過?的?秋千。
平時狄晶晶和小卷毛都蕩秋千蕩過?很多次，沒覺得蕩秋千有多好玩，現在看著桑寶彤蕩得很高，又笑得很高興，覺得蕩秋千好玩了，眼巴巴盼望下一個輪著自己。
“等會我先玩。”狄晶晶對著小卷毛說道。
“憑什麼？”小卷毛不服氣。
“因為，彤老大?是排老大?，我是老二。”狄晶晶叉腰，“我們一人玩一會兒，你讓我先，等會又不是不給你玩。”
小卷毛一邊用力推了一下桑寶彤，一邊點頭，“那等會你要?推我。”
“好！我說話算話！”
“該我了，該我了。”狄晶晶說道，“卷卷你該把我給蕩飛了。”
桑寶彤下了秋千，因為小卷毛在推地狄晶晶，她打算在旁邊堆沙，忽然之間目光和歐陽怡碰觸到了。
桑寶彤被幽魂一樣的?歐陽怡嚇了一跳，她往後退了兩?步。
歐陽怡蒼白?著臉沒有任何表情，半晌之後遲鈍地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嚇著人了。
“對不起?。”歐陽怡用著其他?人聽不到的?氣聲說道，“嚇到你啦。”
她的?婆婆說她不像話，不像個人，不就?是女兒死了，每天要?死要?活的?。
想到了婆婆，所有的?痛苦回?憶席卷了歐陽怡的?大?腦。
婆婆的?聲音總是那麼尖銳，充滿了對她的?指責：
“我們家肯定是要?男孩兒的?，我家阿聰可是三代單傳，要?什麼丫頭，到時候你們生了女娃兒就?給我，我在鄉下養著就?行，呸呸呸，我說什麼？都已經吃了藥，肯定是個男孩兒。”
“現在女人真的?是不得了了，一個女人的?職責都做不到，你不就?是懷了孕，我們當年就?算是懷了孕也要?下地乾活，就?你的?身子骨矜貴？”
“我要?不是惦記著村裡的?幾?畝田，我就?來照顧阿聰了。你是他?媳婦，你應該把他?照顧好，做一個女人的?責任都履行不好，也不知道你家裡人是怎麼教你的?！當時要?不是因為阿聰要?娶你，我是不稀罕這?樣的?兒媳婦。”
“孩子沒了就?沒了，你怎麼還哭哭啼啼的?，一個女娃娃而已，鄉下的?女娃娃是最不值錢的?，你要?是想要?孩子，我給你撿幾?個回?來就?行，呸，我亂說的?，不是我家阿聰的?孩子，我才不要?養，你現在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再和阿聰生個孩子，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女娃兒肯定不敢投胎到你的?肚子裡，下一胎肯定是個男娃。”
她本來以為孩子是意外死亡，結果無意之中聽到婆婆和丈夫兩?人討論，婆婆說要?把死去的?孩子屍體放在家裡門檻處，旁邊放著臭泥，還要?紮入了一百多根針，這?樣可以嚇唬到要?投胎的?女鬼。
丈夫陳聰說道：“媽，行了，孩子都按照你的?意思沒了，差不多就?行了，好歹也是我的?骨肉。”
“你不懂，這?是神婆教得法子，把孩子殺了後，必須得把她的?魂給鎮住，給其他?女鬼看，不能投胎到我們家！”
歐陽怡發?瘋一樣地闖入進去，問?他?們怎麼能這?樣，後來丈夫把她拉了出來。
陳聰不住地說道：“剛剛是你聽錯了，我媽沒說什麼殺人之類的?話，你不喜歡我媽，所以才會對我媽抱有偏見。”
“我媽確實是對孩子的?屍體做了點手腳，這?不也是為了咱們好嘛，想讓咱們兩?個有個男孩兒。好好好，知道你不喜歡，不這?樣做了，我勸一勸我媽，保證把孩子給埋好。”
“你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你是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了，實在太想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了，這?樣好了，下個孩子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養在你身邊，這?樣你總是可以放心了吧。”
歐陽怡甚至不知道這?是幾?天之前的?對話，她渾渾噩噩的?，每次醒來似乎隨便吃一點，就?會再次睡著。
或許是太陽太猛烈了，又或者是記憶裡的?聲音刺耳，歐陽怡猛地吐了出來。
她吐得太狠，眼前又一陣陣發?黑，歐陽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甚至一頭栽到了自己的?嘔吐物上。
從桑寶彤的?角度，可以看到這?個阿姨大?口大?口喘著氣，身體也開始抽搐，眼見著她頭要?朝下，整個臉埋在嘔吐物裡。
桑寶彤被嚇了一跳，小姨和她說過?，鼻子一定隻能呼吸空氣，如果要?是進入了水，會對身體有害。
桑寶彤本來就?會爬牆，兩?隻小手連忙攀附上了鏤空的?牆麵，不過?是三兩?下，就?騎到了牆頭。
小卷毛和狄晶晶都被桑寶彤的?動作給嚇到了，兩?人都無心蕩秋千了。
因為秋千沒辦法立即停下，一個連忙用腳踩地，一個連忙去拉鐵索。
小卷毛說道： “彤老大?，怎麼了？”
狄晶晶很緊張，不住地看著彆的?方向，生怕桑寶彤被彆人發?現了，“彤老大?，不能隨便爬彆人家的?院子，你快下來！”
桑寶彤利落地翻過?了牆，跳下來了以後，就?伸手抱住了歐陽怡的?腦袋，把她的?腦袋從嘔吐物裡抬起?來。
桑寶彤見著歐陽怡閉著眼，用力地拖拽對方，試圖把她從嘔吐物拽開。
五歲不到的?孩子力氣能有多大?？
桑寶彤勉強把歐陽怡的?腦袋抬起?來，她發?現自己搬不動這?個阿姨，隻要?鬆手，阿姨的?頭還是會栽到嘔吐物裡，她乾脆腿往前一曲，正?好讓歐陽怡的?腦袋壓在她的?腿上。
這?樣一來，除了桑寶彤自己臟一點，腿被壓得難受，但是阿姨是安全了。
這?個時候兩?個小朋友也已經跑到了圍牆邊，他?們兩?人倒抽一口涼氣，也看明白?了裡麵的?情形。
狄晶晶又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聲音都破了音，“彤老大?，怎麼辦？”
小卷毛也是巴巴看著桑寶彤，等著彤老大?的?指示。
桑寶彤說道：“喊大?人幫忙。”說完了以後，她大?聲喊著：“救命啊。”
小卷毛和狄晶晶也一起?喊著救命啊。
孩子們喊救命是最嚇人的?，街坊鄰居很快就?被驚動了，不少人都從陽台探出頭看什麼情況。
小卷毛和狄晶晶蹦蹦跳跳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鄰居們都紛紛從陽台離開，一個個準備過?來看看什麼情況。
而製片廠家屬院的?孩子們聽到了呼救聲也無心玩樂了，見著是自己院裡的?孩子喊救命，這?幫大?孩子們一個個都衝了過?來。
這?幫大?孩子們沒想到是桑寶彤進入到了院裡，還抱著一個大?人。
過?來玩的?孩子們麵麵相覷：
“怎麼回?事啊。”
“她怎麼衝到了裡麵去？”
叫做肖曉的?女孩子看明白?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這?都還不明白?，這?個彤彤很厲害，爬到牆裡救人了！”
小卷毛和狄晶晶的?小胸脯高高挺了起?來，他?們是彤老大?的?小跟班，彤老大?救人了，他?們也有驕傲的?感覺。
此時有鄰居趕過?來了，隔著鏤空看裡麵的?情形，對著裡麵的?桑寶彤喊道：“小孩兒，什麼情況？你過?來開一下院子門？”
桑寶彤大?聲說道：“我剛剛看到了阿姨在吐，摔倒了，她臉朝下翻身，我就?爬牆進來了，我的?力氣小，阿姨現在不動了，我沒法站起?來開門，不然阿姨的?臉又要?對著嘔吐物了。”
說這?一段話的?功夫，就?又來了兩?個鄰居，一人說：“這?可不好進，得用梯子爬進去，我去拿梯子。”
有穿著汗衫背心的?男人隔著院子瞅了一眼，說道：“孩子的?力氣小，能這?樣已經不錯了，不用拿什麼梯子，我翻進去就?行。”
往後走了幾?步，一個衝勁兒地助力，男人三兩?下爬上了牆頭，跳躍以後利落地把歐陽怡翻了一個麵，同時再把門打開。
“歐老師出事了，去把醫務室的?小周醫生給喊過?來，歐老師這?不是剛生完孩子嗎？怎麼一個人在家？”
熱心的?鄰居們衝入了進來，七嘴八舌地說話。
“這?是歐老師？歐老師怎麼瘦了這?麼多？彆人生完孩子都胖啊，她怎麼瘦成這?樣了。不對，歐老師的?這?個孩子我記得沒了，陳聰還給燒紙了，孩子就?是媽媽的?命根子，難怪病成這?個樣子。”
“她懷孕就?沒怎麼胖，你是好久沒見到她了吧，人就?是沒有嫁對，當時怎麼跟了陳聰啊。”
“還不是因為名?聲臭了，不過?我覺得這?是邪門的?很，歐陽怡是我看著長大?的?，脾氣也乖，性格也好，哪兒會破壞彆人的?婚事，和人搶男人呢？要?不是壞了名?聲，怎麼都不會被陳聰給追走。”
“陳聰的?個子不高，學曆也不怎麼樣，還是個農村戶口，在咱們學校也是臨時工，真的?是走了狗屎運才娶了歐老師。”
“歐老師自己的?名?聲也不好，陳聰怎麼就?走了狗屎運了？”
“行了行了少說幾?句，陳聰是去哪兒了？自己媳婦病成這?樣，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陳聰估計是回?家了，校長那裡應該有資料，可以查到他?們村子的?電話，但是現在校長去他?媳婦的?娘家了，估計拿不到資料。醫務室的?小周醫生估計看不好歐老師的?病，還是直接把把人給送到醫院。”
兩?個小跟班倒是想上前和彤老大?站在一起?，但是現在彤老大?臭臭的?，他?們就?擠在一邊沒上前。
桑寶彤聽著這?些人的?對話，沒想到這?個瘦瘦很狼狽的?阿姨就?是賈前進叔叔想要?打聽的?歐陽怡，小姨好像也不需要?刻意去打聽了，在這?裡就?可以把歐陽怡的?事情給聽得清清楚楚。
桑寶彤的?記憶力很好，她有些事情聽不懂，乾脆就?把這?些話全部記住，晚點告訴自家小姨。
桑寶彤認真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有人注意到了她，覺得桑寶彤看著可憐，一個瘦不伶仃的?孩子臟兮兮的?，救了人埋埋汰汰的?都沒有人打理。
一個中年婦女開口說道：“誰家有孩子的?衣服？你們看這?個熱心小孩兒身上埋汰成這?樣，肯定得洗一下，換一身衣服。”
一個大?娘開口：“看上去四歲左右，我家有衣服，我現在去拿，小孩兒你在這?裡等著，對了，你回?去換了乾淨衣服以後，得把衣服還給我。”
桑寶彤：“我不是明街小學的?，我是住在帽兒胡同，把衣服洗乾淨了，明天換到門口保安那裡可以嗎？”
“行！”大?娘利落地說道：“等會你的?臟衣服也給我，我洗乾淨曬好就?放在門衛那裡，明天你讓你家人過?來拿。”
乾淨的?衣服被送過?來以後，桑寶彤被人拉著到廁所裡，她拒絕了讓彆人幫忙洗澡的?提議，自己把門鎖上，用熱水擦身子，換衣服。
桑寶彤甚至還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了。
她把盆子水要?倒入池子口，發?現有一個棕黃色的?紙袋子擋住了臟水排放口。
桑寶彤把袋子拿起?來，上麵是用鋼筆字寫著“安眠藥”，日?期寫著的?是8月24日?——8月31日?，桑寶彤捏了捏裡麵，這?不是個空袋子，裡麵的?小角落還有一片藥片，桑寶彤打算拿出來，等會給那個歐陽怡。
桑寶彤過?來的?時候，鄰居們口中的?周醫生已經過?來了，看著歐陽怡昏迷不醒還出冷汗，她建議還是送到大?型醫院去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桑寶彤正?要?問?這?個藥袋放在那裡，就?聽到有人熱熱鬨鬨地說救護車來了，要?把歐老師給抬到救護車上去。
歐陽怡很可憐地蒼白?著臉昏迷，桑寶彤看著歐陽怡的?褲子有個口袋，乾脆直接把棕色藥袋塞入到了她的?口袋裡。
·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學校的?保安就?讓孩子們彆玩了，早點回?製片廠家屬院。
就?連今天收的?糧票，也還給了這?幫孩子們的?頭頭。“今兒謝謝你們帶來的?這?位小朋友。”保安笑眯眯地說道。
桑寶彤翻牆救人無疑是大?大?的?惹人注目，她被簇擁在人群中心。
不過?桑寶彤說完了發?現有人吐了，她恰好又會爬牆，所以才會進入到裡麵。一切看上去很巧合，很快這?幫孩子們就?轉移了注意力，隻有肖曉湊到了平時不願意搭理的?幼兒園組。
肖曉說道：“你叫做彤彤對不對？你真的?好厲害！歐老師是我的?語文老師，你救了她真的?是太好啦。你的?反應真的?好快，也好聰明啊！”
肖曉比桑寶彤大?四歲，她覺得要?是當時她發?現了這?件事，肯定沒有桑寶彤反應那麼快，說不定就?讓歐老師耽誤了被救治。
桑寶彤知道小姨是很忙的?，小姨要?忙著上班，要?教自己，還要?看書複習，不像是自己，桑寶彤自己的?任務就?是玩好，抽空讀書。
所以桑寶彤打算要?是自己就?可以把歐老師的?事情打聽清楚，小姨就?不用費功夫打聽了。
桑寶彤聽到了肖曉的?話，問?道：“你是歐老師的?學生，那這?個歐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在肖曉的?描述裡，歐老師並不勢利眼，說話很溫柔，是個很好的?老師。
“之前有人說，歐老師的?名?聲不好，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就?和馮奶奶說的?對上了，有人抱著孩子說歐老師搶男人，還讓孩子們喊歐老師媽，把歐老師給臊得夠嗆，那個時候歐老師的?奶奶又生了病，重壓之下，歐老師也病了。
後來就?是歐老師嫁給了陳聰，歐陽怡懷孕了，孩子生出來以後沒有多久，孩子沒了，再就?是剛剛的?事情，歐老師生病了吐得很厲害，要?送到醫院裡進行救治。
桑寶彤拚拚湊湊出來所有的?事情，她在心裡頭點頭。
要?說起?來，要?記住的?信息太多了，桑寶彤想到了上次拿著本本寫寫畫畫的?何記者，或許以後她也可以拿個小本本把想要?記住的?信息寫下來。
第44章 慌張的小團子
製片廠家屬院的保安見到了一大?幫孩子, 不由得好奇說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明街小學的家屬院和小學連在一起，裡麵有籃球場、沙坑、乒乓球場還有秋千等等，保安知道這幫小孩兒平時過去會玩很久。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了有人暈倒, 桑寶彤爬牆進去?把人給救了，因為學校裡一團亂, 桑寶彤打理好了身上汙物以後，這?一幫猴孩子們就回來了。
保安聽得模模糊糊，七個孩子你一嘴我一嘴, 他實?在聽不清。
他笑眯眯地?把孩子們放入了進來，讓孩子們在院子裡撒歡。
二年級的肖曉不和朋友玩, 今天?像是小尾巴一樣?跟著彤老大?。
狄晶晶甚至誘惑肖曉姐姐，要?是她也願意認彤彤為老大?, 她可以把老二這?個位置退位讓賢，狄晶晶做老三，裴倦做老四?，肖曉姐姐做老二。
肖曉看著比自己矮了足足一個頭的桑寶彤，她一個小學生和幼兒園小朋友玩在一起已經很可恥了, 要?是再認彤彤為老大?, 她還要?不要?活啦。
肖曉假裝沒聽到，邀請三個孩子到她家玩。
肖曉家裡和歐陽怡一樣?住在一樓，得寵的肖曉家裡準備了上百斤黃沙放在院子裡，讓肖曉可以做各種城堡。
肖曉的爺爺是木工, 用做家具的邊角料做了很多模具, 孩子們把沙攏入模具, 加上一點水, 就可以在空地?上扣出五角星、小金魚各種各樣?的圖樣?。
狄晶晶喜歡五角星，她啪啪啪地?在地?麵上倒扣出來很多五角星。
小卷毛則是所?有的圖案都喜歡, 小心翼翼倒扣出來模型以後，還會利用鏟子和硬紙盒，把一個個模型撞到硬紙板上，假裝他是做成了一個個點心，要?賣點心給肖曉姐姐。
桑寶彤則是在用沙子捏字，她的小手把加了一點水的沙子給夯實?，小手捏出了明街小學四?個字。
肖曉的爺爺靠著躺椅，笑眯眯看著家裡頭的幾個小孩兒。
等到距離五點半還有十分鐘，桑寶彤不玩了。小姨和她說得很清楚，會在五點半到六點之間過來接她，最晚不會超過六點。
桑寶彤不玩了，裴倦和狄晶晶也不玩了，輪流排隊洗乾淨小手，一個個出了肖曉家的門。
肖曉的爺爺震驚地?看著自家孫女也要?外出，他從?搖椅上直立身體，“你去?乾嗎？等會就要?吃飯了。”
肖曉甩著頭上的馬尾辮：“我想去?看彤老大?的小姨！”
等到出了肖曉家，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肖曉。
狄晶晶：“你剛剛也喊彤老大?了！”
裴倦也點點頭，雖然要?是肖曉也加入了他們，他就得做老四?，但是有一個小學生做老二，老大?是桑寶彤，這?件事本身非常炫酷好不好？
“我是順口喊的。”肖曉才不承認自己認桑寶彤做老大?，“我才不是認彤彤為老大?。”
“認老大?有什麼?不好？彤老大?會罩著我們。”
肖曉的腳趾在鞋子裡摳了摳，她馬上是二年級的小學生，才不要?一個幼兒園中班的老大?罩著自己！
“我們都不在一起上學，沒必要?讓彤彤罩著我。你們不許胡說。”
換上了小汗衫，小短褲的桑寶彤走在最前麵，身後是三個小朋友吵吵嚷嚷。
桑寶彤出來的時間正正好，她自己在大?鐵門處等著，而身後不遠的地?方則是站著祁衛東。
桑雲窈見著了一個穿著汗衫、短褲的小團子衝著自己跑過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早晨不是穿得這?一套啊，上午小團子還挺時髦好看的，現在穿著這?樣?的衣服，要?是再拿一把蒲扇，簡直就是小老頭。
等到小團子撲了過來，桑雲窈不由得說道?：“怎麼?換了這?樣?一身衣服？這?是卷卷的衣服？你的裙子呢？”
“不是不是。”裴倦立即表示，他才不會穿這?種小背心和短褲，“這?是陌生人的衣服。”
陌生人的衣服怎麼?會穿在桑寶彤身上？桑雲窈更為迷惑了。
狄晶晶說：“這?件事說起來故事可長了，晚上彤老大?可以慢慢和小雲老師說。”
狄晶晶不想再說是因為和保安叔叔說一遍，保安叔叔明顯沒聽懂，給肖曉爺爺說這?件事，足足說了半個小時。
兩個孩子還給狄晶晶的媽媽武秀說了，還給裴倦的媽媽段在儷說了，他們說膩味了。
狄晶晶和裴倦因為這?個原因，失去?了炫耀彤老大?的心思，還是讓彤老大?晚上自己會和小雲老師說。
裴倦點點頭，附和狄晶晶。
至於說肖曉，她則是一直在看桑雲窈。
桑雲窈的頭發在早晨是披散著的，在劇院看過了電影以後，就紮了起來，這?會兒沒梳成馬尾辮，而是挽成了一個有些零散碎發的發髻。
傍晚的金紅色的光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皮膚白皙眉眼如畫，而且因為剛剛戀愛的原因，身上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十八歲的年齡，皮膚狀態是最巔峰的狀態，肖曉立即就被這?個美人給震得流口水。
肖曉一直覺得，自己見過最漂亮的阿姨就是段在儷段阿姨了，那可是拍過電影的人，而現在這?個小雲老師居然更漂亮！
她在桑雲窈看向自己的時候，開口說：“哇，彤老大?，你小姨好好看啊。”
肖曉的聲音挺大?的，祁衛東本來就站在不遠處，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看向了桑雲窈。
祁衛東和父母參加聚會的時候，父親的朋友總是說，“老祁，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媳婦，你真的是好福氣?。”
以前的祁衛東覺得，漂亮不漂亮的，和福氣?有什麼?關係？
現在有了一個漂亮對象就懂了，兩人成了共同體，彆人誇她漂亮，也是誇自己有眼光，他恨不得現在就和人宣布，自己擁有一個漂亮的對象。
時間太短了，要?不然祁衛東覺得，恨不得今晚上就把對象拉回到家裡，介紹給自己的家人。
桑雲窈可以感受到祁衛東的目光，耳朵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你的誇獎，小朋友。”
平時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厚臉皮，今天?卻?動不動就臉紅，總是忍不住把心思繞到了祁衛東身上去?。
桑雲窈對外甥女說道?：“你身上這?套衣服先穿回去?，等到明天?再來拿不要?緊吧？”
“不要?緊的。”小團子說道?：“卷卷的媽媽說了，可以今晚上洗乾淨，吹乾以後，明天?上學的時候我帶上，交給她，她會幫忙去?取我的裙子，周二的時候，就可以拿到我的衣服了。”
桑雲窈點頭，她彎腰抱住了桑寶彤，“卷卷，晶晶，我就先走了，和你們爸爸媽媽問好。”
桑寶彤在被小姨抱起來的時候，用手摸了摸金色的鬱金香，她等會要?問，這?個鬱金香有沒有給小姨帶來好福氣?。
狄晶晶和小卷毛不停地?揮手，“小雲老師再見！下個星期，下個星期要?再讓彤彤過來玩！”
桑雲窈也沒忽視肖曉，“小朋友，再見。”
肖曉用力地?揮了揮手，她看著天?藍色的衣裙在空中劃出了好看的弧度。
·
桑寶彤之前一直沒看到祁衛東，等到小姨走了幾步，走到祁衛東麵前，她這?才看到了對方。
小姨今天?的和平時不一樣?，祁叔叔也和平時不一樣?。
桑寶彤歪了歪腦袋，很快給了結論。
小姨比平時更漂亮，漂亮很多的那種，祁叔叔也比平時更帥氣?，不過祁叔叔帥氣?得並不多。
小團子說道?：“小姨把我放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等到桑寶彤雙腳踩在了地?上，她認真地?對祁叔叔說道?：“祁叔叔好，沒想到你也來啦。”
他當然會來接桑寶彤，畢竟兩個半小時以前，他身上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桑雲窈的對象。
祁衛東也把桑寶彤當做自己的半個外甥女，蹲下身子。
祁衛東說道?：“恩。我今天?從?雲窈那裡知道?了你周五做的事情，彤彤真的是一個很棒的小朋友。明天?晚上，祁叔叔請你吃飯好不好？慶祝你上報紙。”
要?是祁衛東還沒有和桑雲窈談戀愛，吃飯自然是放在下周末。
處上了對象，工作日下班了也會有時間，所?以吃飯計劃就挪到了明天?。
小團子很快注意到了雲窈這?個稱呼，她抬頭去?看小姨，小姨有點害羞，對自己笑了笑。
小團子的眼睛睜大?了。
原來她的寶貝袖扣真的給小姨帶來了好運，祁叔叔是未來的小姨父啦。
“祁叔叔。”平時小團子會讓桑雲窈拉著自己的手，這?會兒主動把手遞給了祁叔叔，讓祁叔叔拉著自己的手。
“祁叔叔，不要?去?國營飯店吃飯啦，賺錢不容易的，不然就在祁叔叔家裡吃飯。”
小團子還有一個小算盤，她想看一看祁叔叔家裡的人好不好相?處。
小團子這?樣?順口一說，對於桑雲窈而言，不亞於是驚天?巨雷，這?這?這?，這?麼?快就要?見家長？她有點慌，要?不要?這?麼?快啊。
桑雲窈腦子裡迅速想著，第一次上門拜訪需要?帶上什麼?東西，她最得體的裙子就是身上這?一條，是不是今晚上趕緊洗乾，等到明天?再換上這?條裙子，對了，是不是下班還得提前一點走，不然來不及。
桑雲窈慌裡慌張的表情被祁衛東看到了，祁衛東摸了摸小團子的腦袋，雖說他為了小孩兒的話心動了一下，但是還是壓住了那種衝動。
“要?是你祁叔叔還沒和你小姨處朋友，祁叔叔帶你們回去?吃飯當然歡迎，但是現在處對象了，情況不一樣?了。”
小團子的表情困惑，處對象是交朋友的進一步，怎麼?會不一樣?？
“處對象的下一步就是見家長。”祁衛東解釋說道?，“要?是現在見了家長，所?有人都會以為很快我和你小姨就要?結婚啦。這?樣?不合適，你小姨隻是答應和祁叔叔處對象，還沒答應嫁給你祁叔叔。”
雖說祁衛東也開始盼著結婚，但是他也知道?實?在是太快了，沒這?個道?理的，他還沒有過五關斬六將?，哪兒能抱得美人歸？
“所?以我們還是在國營飯店吃飯好不好？”
小團子點點頭，軟軟附和：“好，聽祁叔叔的安排。”
桑雲窈在心中小小鬆了一口氣?，她不怎麼?排斥去?見長輩，就是、就是覺得太快啦！
祁衛東看著桑雲窈，剛剛見她慌裡慌張的表情，他覺得可愛，這?會兒見到了她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也覺得可愛。
大?約就是父親說的那樣?，當時母親家裡出了事，其?實?很多人都明裡暗裡勸說是不是離婚，和母親撇清乾係。
而父親可以不要?前程，卻?不會拋下母親，父親曾經說過，覺得心上的那個人處處都好，少了心上的那個人，日子過得再富足，人也不是完整的。
他現在也覺得，桑雲窈處處都很好。
“下個星期，你是不是還要?約小姨啊。”桑寶彤盤算著下周六可以去?找馮奶奶，下周日可以再過來製片廠家屬院玩，“是不是周六要?約小姨，周日也要?約小姨。”
祁衛東沒嫌棄桑寶彤的話幼稚，認真回答桑寶彤的問題。
“是的，叔叔在和雲窈處對象，有空就會過來。要?是有什麼?麻煩事情，也可以告訴叔叔。叔叔要?有什麼?地?方沒做到的，彤彤及時告訴叔叔。”
桑雲窈走路的時候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包，臉上通紅，又忍不住想聽祁衛東在說什麼?。
“好的，好的。”桑寶彤說道?，“祁叔叔很好的，繼續這?樣?保持就很好。”
祁衛東被逗樂了，“好，叔叔我繼續保持。”
小團子又問道?：“那什麼?時候會結婚啊？”
這?個問題讓兩個大?人都紅了臉，兩人目光碰了一下，又飛快地?移開。
祁衛東說道?：“先處對象，處完對象以後會見我的長輩，再然後是議親，結婚。我和雲窈要?是準備結婚，第一個告訴彤彤。”
“不用第一個告訴我。”小團子很認真地?說道?，“第一個告訴祁爺爺，還有祁叔叔的媽媽。”
“好。”祁衛東淺淺笑著，誰能不喜歡這?樣?的乖寶寶？就算是彤彤不是桑雲窈的外甥女，這?個孩子身上也有一種讓人疼惜的氣?質在，祁衛東第一次見到彤彤的時候，就留意到了她。
因為時間尚早，祁衛東並沒有把桑家兩人送回到四?合院門口，而是暫時送到了巷子口這?裡。
揮了揮手，他見著兩人邁入到巷子裡。
·
走了兩步，小團子忽然有一個問題，“小姨，今晚上其?實?我們也有空啊，為什麼?不晚上一起吃飯？祁叔叔晚上有事情嗎？”
“不是不是，是我有事。”桑雲窈不選擇今天?晚上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她小腹隱隱作痛，這?是要?來月事的標誌。
原主和她一樣?，月事並不規律，要?來的幾個小時會有小腹隱隱作痛，第一天?量還會特彆多。
一直到改革開放以後，才會有衛生巾的出現，現在用的都是月事帶，如果要?出門，桑雲窈最好是穿上深色的褲子。
她今天?穿得是淺色的裙子，哪兒敢穿著這?樣?一身和祁衛東吃飯啊，要?是血沾在了衣裙上，太尷尬了。
“什麼?事情啊？”
小團子說完了以後，桑雲窈就覺得有熱流湧出。
她已經提前墊了衛生紙，但是還是不放心，桑雲窈說道?：“等會到家裡了和你解釋，我們現在走快一點。”
兩人急匆匆地?回到了家裡。
桑雲窈回到家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換上了月事帶，穿上了深色的褲子。
桑雲窈沒去?公共廁所?處理，她選擇在房間裡處理，再用廢報紙包住一團廢棄的衛生紙，打算丟到公共廁所?的簍子裡。
“小姨。”桑寶彤很關心地?抱住了小姨，“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好難看。”
“我沒事。”桑雲窈的臉色有些蒼白，安撫小團子說道?：“我先丟垃圾，等會再和你說。”
“我來丟，我來丟！”
桑雲窈最後拗不過桑寶彤，讓她就捏好不要?動彆的地?方，扔到公共廁所?的紙簍子裡。
桑寶彤很急地?走向廁所?走去?，或許是因為走得太急，在走過了一個門檻的時候，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桑寶彤沒有跌倒，但是手中的廢報紙團飛了出去?，她撿了起來，因為跌落到地?麵上，廢報紙的間隙更大?了一點，露出了裡麵的紅色。
桑寶彤猶豫了一下，等到了公共廁所?把廢報紙團打開，裡麵的衛生紙上全?部都是鮮豔的血。
嗡得一下，小團子腦子要?炸開了，她把廢報紙丟了進去?，一路飛快地?跑回到四?合院裡。
她身子發抖重重抱住了小姨，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落。
“哎呦。”桑雲窈被小團子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怎麼?了？怎麼?了？”
桑雲窈用手抬起外甥女的臉，發現桑寶彤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第45章 賈前進知道了
上次小孩兒哭成?這個模樣還是暴風雨來臨的那個晚上。
桑雲窈連忙把人給抱在懷中坐在椅子上, 她的?雙臂緊緊摟著小團子，好增加孩子的?安全?感。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彤彤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彆怕，和小姨說, 小姨陪著你！”
小團子想著打開報紙的衛生紙上都是血，身子一抖, 把頭埋在桑雲窈的?懷中，帶著哭腔說道：“小姨，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告訴我, 你不會死……”
“啊？”
桑雲窈有點摸不著頭腦，是?小孩兒和自己探討生死問題？
這倒是?有可能?, 她以前教幼兒園的?學生，有個孩子經曆了寵物貓的?死亡, 忽然明白了死亡就是?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和人?互動，哭得那叫做一個天崩地裂。
桑寶彤經曆過?死亡，是?又有什麼事情讓她想到了生老病死這個話題？
是?看到了貓沒了？還是?小狗？又或者是?有誰有情況？
桑雲窈眸光一呆，忽然想到了被報紙卷著的?沾了血的?衛生紙。
不會吧……
不會是?看到了報紙裡的?東西吧, 她剛剛還是?卷得很緊的?。
桑雲窈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是?不是?看到報紙裡麵沾了血的?衛生紙？”
小團子想到了那麼多血, 更害怕了，她抖得厲害，揪住了小姨的?衣袖。
小團子用儘了全?部?的?力氣說道，“小姨, 我、我……你如果要死, 也把我帶著一起吧。”
還真是?因?為報紙裡衛生紙上的?血啊。
桑雲窈想著自己當時就應該強行和小孩兒一起丟垃圾, 她開口說道：“彆哭啦, 小姨給你上課好不好？你剛剛看到的?染血的?衛生紙，是?因?為小姨來了月事, 在邁入到青春期以後，在五六十歲蒼老之前，這是?每個月女同?誌都會有的?正?常現象。小姨沒有生病，小姨暫時也不會死掉。”
“媽媽、媽媽就沒有每個月流血！”桑寶彤帶著哭腔反駁。
桑雲窈摸了摸小孩兒的?麵頰，“當時你媽媽因?為身體生病了，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沒有來月事，或者是?來得特彆少，你聽小姨說，小姨如果真的?生了重病，快要死了，小姨再和祁叔叔處對象，豈不是?太壞了一點，平白惹得祁叔叔傷心難過?？那小姨是?不是?有點壞，小姨是?壞人?嗎？”
小團子的?哭聲頓時就止住了，她怯生生地看著小姨，覺得好像說得有道理。
小姨才和祁叔叔處對象呢。
“等會你可以問問看馮奶奶，馮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會有月事，你詹阿姨也有的?。”桑雲窈溫柔地說道，一點點擦乾小團子的?眼淚。
桑雲窈在小腹處點了點，“女孩子在這裡有一個小房子，在青春期以後，小房子就開始做準備生寶寶，如果這個月不生孩子，那麼人?體就會清掃一邊小房子，為了把小房子掃得乾淨，就會流血。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有的?人?掃房子很用勁兒，會多流一點血，有的?人?掃房子不是?特彆用勁兒，就少流一點血。”
小團子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偎依在小姨的?懷中，“小姨，你沒有騙我嗎？”
“沒有騙你。”桑雲窈說道，“你看我今天和你祁叔叔吃飯、看電影、在人?工湖旁邊吹風，根本就沒有去看醫生對不對？要是?小姨真的?得了絕症，肯定得看醫生對不對？”
哭得昏天黑地以後，小團子這才意識到小姨真的?沒有生絕症，當年媽媽得了病，也是?去市裡的?醫院確診以後才知道的?。小姨沒有去醫院，怎麼會忽然知道自己生病了。
但是?每個月要流血……
想到了這裡，小團子又吧嗒掉眼淚、
“怎麼了？”桑雲窈用手帕擦去了她的?眼淚，還是?很有耐心詢問。
“小姨每個月都會流血，都會疼。”小團子哭著說，“我替小姨難受。”
桑雲窈一愣，繼而心裡頭暖到爆炸，她把小孩兒給攬在懷中，狠狠在小孩兒麵頰上親了一口，她的?外甥女真的?是?千金不換的?天使寶寶。
彆說這個天使寶寶會帶來好運，就算是?走一輩子的?黴運，能?夠有這個寶寶都是?值得的?！
“沒事，沒事的?。”桑雲窈又抱著孩子甜言蜜語哄她，最後說道：“這樣好了，小姨一般來了月事會喝點滾燙的?生薑紅糖水，彤彤幫小姨準備好不好？”
桑雲窈知道，讓小孩兒做點事幫助自己，反而小孩兒的?心裡會好受一點。
小團子用力點頭。
小團子開始雷厲風行忙碌起來，先用開水瓶裡的?開水泡紅糖生薑，小心翼翼地給搪瓷杯裡倒了八分滿的?水，在把水捧給了小姨，注視小姨喝下紅糖水。
做完了這件事，看著小姨比劃了大拇指，小團子又說道：“小姨，你還有沒有要幫忙的?。”
桑雲窈說道：“你先洗把臉，再去問問看馮奶奶、詹彩玲月事的?事情好不好？”
小團子點頭。
差不多十分鐘以後，桑寶彤終於放心地回來了，馮奶奶說她年輕的?時候也有月事，每個月不疼但是?流得血很多，在十年前徹底沒有了。詹彩玲阿姨說，她和馮奶奶是?差不多的?體質。
小團子忙得像是?小陀螺一樣，又問了小姨需不需要做什麼，再就是?把身上的?小背心、小短褲換下來，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晾曬好。
小小的?背心、短褲在夜風之中飄飄蕩蕩。
“小姨，我們不在家裡吃飯了，我去巷子口那裡的?國營飯店買包子，等會給你帶回來。”
正?在流血的?桑雲窈被小團子當做了一級保護動物嗬護起來，小團子當起了一家之主去買飯了。
·
桑寶彤一溜煙跑出了198號四合院，跑過?197號四合院的?時候，見到了賈前進叔叔。
賈前進瞅見了她，連忙跟著小團子的?身後，他上前說道：“小孩兒，你小姨有沒有打聽歐老師的?事情啊。”
賈前進本來也覺得事情沒那麼急的?，桑雲窈已經告訴他下個星期會給他回複，但是?今天姚聽聽抹著眼淚說家庭困難，意思是?需要他給票。
賈前進心裡頭很是?不是?滋味，看著姚聽聽這般艱難，他想幫她，又想到歐老師，要是?當年真的?因?為姚聽聽，他和歐老師被拆散了，他要是?幫姚聽聽總覺得有點不得勁。
賈前進最後沒給東西，隻是?乾巴巴安慰了姚聽聽兩句，姚聽聽還是?溫溫柔柔地笑著，隻是?扭頭的?時候，賈前進看到了她掉了眼淚，在地麵上暈染了一朵水花。
賈前進心裡頭愧疚到了極點，他恨不得早點知道真相。
賈前進想到了這裡，長籲短歎說道：“小孩兒，你能?不能?讓你小姨的?速度快一點啊，要不然我這一顆心上上下下的?沒有個著落，我是?真的?受不住了。”
小團子的?表情猶豫，歐老師的?情況根本不需要小姨去打聽了，她就清清楚楚的?，但是?要不要告訴賈前進叔叔？
賈前進平時是?個二愣子，涉及到了曾經喜歡過?的?歐老師，頓時就機靈起來了，他從小團子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賈前進抖擻了起來。
“是?不是?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彆等著下次了，今天就告訴我！我真的?是?要急死了！”賈前進說完了這句話，拍了一下腦袋，“對了，我也是?傻了，我找你這個小孩兒說什麼，我去問小桑同?誌去！”
“不許去！”桑寶彤可不願意賈前進去找自家小姨，小姨本來就不舒服，哪兒有功夫去應付賈前進。
小團子抱住了賈前進的?大腿，不許他走，“我小姨不舒服，沒有時間回答你的?問題，你、你和我的?小姨約定好了，是?下周說的?。”
“都已經打聽出來了，哪兒有功夫等到下周？你小姨不舒服也沒事，可以躺著和我說。”賈前進順口說道，“我不嫌棄，小孩兒，你彆抱著我大腿了，你這是?耽誤我的?事！”
“不行不行。”桑寶彤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祁叔叔都為了避嫌不踏入巷子裡，小姨本來就不喜歡賈前進叔叔，賈前進叔叔哪兒能?進入家裡啊。
賈前進被叫做傻進是?因?為他就是?二愣子，所以他伸手把小團子從他的?大腿扒拉下來，鐵了心要去找桑雲窈。
“賈叔叔，我小姨什麼都不知道。”小團子沒辦法了，隻能?夠坦誠說道：“其實?是?我今天去了明街小學，我、我問了很多事情，我小姨還沒有來得及去打聽，她什麼都不知道，我都還沒有和小姨說！”
二愣子賈前進看著不到他腰身的?小團子，他很難想象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能?夠打聽歐老師的?事情。
賈前進一直都是?傻愣傻愣的?，以己度人?，他可不覺得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
賈前進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小團子：“真的?假的?啊，你打聽消息？你行不行啊，你才多大點啊，你可能?明街小學在哪兒都不知道吧。”
小團子歎了一口氣說道：“歐老師所在的?明街小學就是?在明街，歐老師在學校裡教語文，眼睛下邊這裡有一點紅色的?小痣對不對？我今天見到她了。”
小團子指著自己的?眼下部?分，她今天試圖搬動歐老師的?腦袋，兩人?貼得很近，她把歐老師看得是?清清楚楚。
紅色小痣？！
這個信息賈前進還真沒告訴桑雲窈，必須得見到了歐老師，甚至很留意歐老師的?狀況才會看到那點小痣。
桑寶彤說的?是?真的?！
賈前進立即把小孩兒抱起來，“你告訴我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