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二,下午沒課,做完作業,華向陽和楊萍萍就蹦蹦跳跳的回了家,一進院門,就看到他們的小妹妹正垂手垂腳像個沒有靈魂的小木偶一樣立在屋簷下麵壁。
兩人一驚,連忙走了上去。
“朝朝,這是怎麼了?又犯什麼錯了?”一上前,華向陽就熟門熟路的問道。
朝朝這會兒本來是該睡午覺的,但是因為被罰,就隻能站著打瞌睡,被哥哥的聲音吵醒時,她還有些不高興,撩起眼皮,正想用小手揉一揉,結果左手剛抬起,一陣刺痛就從胳膊傳了過來,當即就喚起了她的記憶。
她小嘴一癟,也不揉眼睛了,直接就把胳膊伸到了哥哥的麵前,委屈巴巴的撒嬌,“哥哥,手手疼~”
華向陽低頭一看,就見她雪白的小胳膊上凸起了一塊紅腫,頓時就心疼得皺起了眉頭,趕緊俯下身去小心的吹了吹,“這是怎麼弄的,怎麼還受傷了呢?你今天不是和媽媽去分糧了嗎?是不是撞著了?是誰撞的你?”
華向陽一疊聲的問著,大有要和人乾架的氣勢。
一旁的楊萍萍眉頭也擰得死緊,小孩渾身都軟,又脆弱,稍稍一碰她們就會受傷,朝朝手上那麼大一塊,完全不像是無意中碰到的,反倒更像是被人用石頭砸出來的。
這麼想著,她心裡的怒意就衝到了天靈蓋。
好你個巴拉子,敢對她妹妹下手,她不撓死他,她就改名叫萍萍楊!
兩個沉浸在憤怒中的哥哥姐姐,完全忘了他們妹妹正在麵壁思過的事,隻一味的心疼著她手上的傷,想要找出‘凶手’為她報仇。
朝朝抽了抽小鼻子,扁起嘴角,避重就輕道,“針紮的,流了血血,朝朝痛,都要哭了。”
她這麼一說,華向陽更心疼了,連忙抱著她的小胳膊又吹了幾口氣,輕言細語的哄著妹妹,“乖啊,不痛了,哥哥吹吹就好了。是誰用針紮的你,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報仇!”
華向陽一張小臉陰沉沉的,腦子裡已經翻出了十八種給妹妹報仇的方式。
而楊萍萍卻從心疼中清醒了過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朝朝,你是不是去姐姐床上了?”
朝朝抽搭了下,點點頭,老實承認,“朝朝玩娃娃,媽媽進來了,朝朝想藏起來,針就戳我。”
她說得委屈極了,卻讓楊萍萍提著的一口氣抵達了腦門心,她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十分戲精的捂住了胸口,哭喪著臉哀嚎道,“完了完了,這下完了,都怪我今天走得太急,沒把床上的東西收好,我怎麼就不早點起來呢,哪怕一分鐘也好啊!”
華向陽滿臉茫然看著她在那嚎,疑惑道,“姐,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完了?紮朝朝的針是在你床上?”
楊萍萍吸了口氣,低垂著腦袋搖了搖,“這事我以後再給你慢慢說,現在我還是去找姑姑承認錯誤吧……”
“哦,你要認錯,你錯哪了?”楊麗珠早聽到兩崽子回來的動靜了,隻是一直站在堂屋的窗子旁聽著沒出來,這會兒見楊萍萍說要認錯,才背著手昂著腦袋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見到她,朝朝也不敢給哥哥賣慘了,麻溜的就縮回了角落,繼續縮手縮腳的麵壁思過。
楊萍萍倒是鬆了口氣,剛才她故意吼得那麼誇張,就是做給她姑姑看的,這會兒見她出來,剛忙低下了腦袋,老實巴交的認錯,“姑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
“會改是吧。”楊萍萍台詞還沒說完,就被楊麗珠截斷了,她輕哼了聲,昂著下巴點著三個小崽子,“你們一個個的每次都這麼說,但到下次的時候還是會犯,對吧。”
華向陽被無辜掃射卻不敢反駁,隻默默的往妹妹身邊挪了挪,讓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楊麗珠假裝沒看到,把放在身後的板凳往門檻邊一放,大刀闊虎的坐下後,才‘啪’的一下把篾條打在地上,瞪著楊萍萍開始發難,“說說吧,為什麼要將東西放在床上,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險,萬一你睡覺一個沒留神就紮到了眼睛裡怎麼辦?你想以後做個瞎子嗎!”
楊麗珠後怕啊,今天幸好朝朝是紮到手,要是她或者其他孩子紮到了眼睛,又或者是更危險的地方,她連哭都沒地方哭。
想著,她更生氣了,手裡的篾條‘啪’的一下就打在了楊萍萍腳邊,打得屋簷下的泥巴都跳了起來,嚇得楊萍萍唰的一下就縮緊了手腳,華向陽更是條件反射的抱住了妹妹,朝朝也趕忙將腦袋縮在了哥哥懷裡。
看著三個孩子被嚇成了鵪鶉,楊麗珠才壓了口氣,勉強將衝到腦門心的怒火壓到了脖子以下,儘量平和道,“我平日裡沒收過你們東西嗎,還是你們想做什麼我攔著了?就你們那幾個破泥巴娃娃我都好好的給你們供著!可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你腦子裡在想什麼,為什麼非得背著我偷偷摸摸的搞!”
見她說著說著,火又起來了,楊萍萍連忙囁嚅著嘴唇道,“我,我就是以為你不同意。”
大人都覺得做娃娃是玩物喪誌,是不務正業,前世她滿十八歲生日那天,那對夫妻難得好心的來看她,本來是要陪著她過生的,卻在發現她滿屋子娃娃後,氣得把她所有的東西全砸了。
他們罵她浪費他們的血汗錢,是不事生產隻知道啃老的蛀蟲,要斷了她的生活費。
雖然事後她反應過來,他們這麼做隻是為了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給她上大學的費用,但當時她還是對自己的愛好產生了懷疑,所以現在潛意識裡才會覺得姑姑也不會允許她做娃娃。
尤其現在的布還那麼精貴。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和我商量過嗎?”聽到她的話,楊麗珠就氣不打一出來。
“你上次要布頭我有沒有給你買,你要針線我說過二話嗎?楊萍萍,你十歲了,你不是兩歲的,你也該分得清輕重了。”
“姑姑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楊萍萍這次是真心實意的認錯了。
楊麗珠聽著,火氣也消了些,“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我不該偷偷摸摸的做事,更不該把那麼危險的針放在床上,以後有事我一定和你和姑爹認真商量。”
她的認錯態度十分好,話也都說到了點子上。
楊麗珠殘存的一點火氣也消了,“行,知道錯了就行,那你就去你妹妹旁邊站著吧,好好檢討檢討,太陽不落坡不許進來!”
楊萍萍不敢反駁,麻溜的轉身,走了一步,又扭頭試探的問道,“我可以去放個書包嗎?書包有點重。”
楊麗珠眼一斜,揮了揮手上的篾條,“你覺得呢?”
楊萍萍立馬慫了,脖子一縮,快速到,“好的,不可以,我知道了。”
說完,她麻溜的就站到了朝朝旁邊,轉過身,對著牆壁,開始麵壁思過。
華向陽看看妹妹,又看看姐姐,哀歎一口氣,轉頭問他媽,“我可以去放個書包嗎?”
楊麗珠看了他一眼,點了點下巴,“可以。”
得到他媽的首肯,毫無懸念就被連坐的華向陽小同學,悄咪咪的就從他姐姐書包裡把課本和飯盒拿了出來,藏在身後就迅速的跑進了屋。
東西放好後,他就乖乖的站在了妹妹的另一邊。
楊麗珠看到了他的小動作,但並沒有說什麼,掃了三人一眼,就收起家夥什進了屋。
等她走後,三人對視一眼,齊齊的歎了口氣。
看來他媽這次是真生氣了,以前都是隻站一個小時的,這次卻要站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