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花與刺,公主與劍……她們...)(1 / 2)

“我昨天聽說你帶著四個人把你們班女同學的頭摁進廁所裡了?你這是又了乾什麼了。”

林頌雪來找何雨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起來的, 顯然是在擔心“何默默”在學校裡的形象徹底崩潰。

叼著牛奶晃晃悠悠走過來的何雨聽了這話:“噗。”

林頌雪表情嚴肅到了極點:“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何默默是不會這樣在走廊裡喝牛奶的。”

“呼啦啦”一聲,是牛奶盒子被吸空了。

何雨放下了牛奶。

“好, 不喝了。”

“到底怎麼回事?學校裡都快把何默默傳成一個校霸了,你都不在乎嗎?”

“那天就是我同學心情不好, 我在安慰她一下嘛,這些小孩兒真有意思, 瞎傳話兒, 怎麼傳我直接上天了呢?”

看她的態度, 林頌雪更氣了, 說:“你現在還不如直接上天了呢!不要搞出這種傳聞來好不好, 先是李秦熙, 後麵又是校園暴力, 你都說過你們很快就要換回來了, 為什麼還要惹出這些麻煩?何默默那麼怕麻煩,換回來之後一看你留下了一個爛攤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謠言這種事情, 過不了多久就散了。我又不能後悔說我不該幫同學, 你說對不對?”

林頌雪的臉上還是很難看,何雨倒是挺高興的,有人這麼關心她女兒,她怎麼可能不高興。

顯然,她越高興, 對方越覺得她不可靠。

“話說回來, 小林, 你天天騎自行車上學放學,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情?”

聽見何雨這麼問, 林頌雪抬了下眼睛:“我能遇到什麼事?你為什麼這麼問?”

何雨乾巴巴地笑了一下:“我就是關心你一下。”

“昨天那個曬金針菇的暴露狂學校報警之後一直在查監控,要是他還敢出來肯定立刻就被抓了,你不用擔心。”

“我能擔心這個?小林啊,你也太小看一個十幾年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的媽媽了。”

何雨年輕的時候青春貌美,遇到的流氓更是比這些暴露、襲胸的猥瑣男更有行動力,於橋西救過她,也有沒陪在她身邊的時候。

流氓從牆角的暗處突然衝出來抱人,何雨自己嚇得要瘋了,一雙手把對方撓的滿臉都是傷,那時候不像現在到處都是監控,黑燈瞎火她也沒看清流氓的樣子,警察說未必能抓到人,何雨還信誓旦旦:“他臉上的傷十天半個月都消不了,你們去找一定能抓到。”

那年何雨二十一,跟李東維在北京談著戀愛,本來以為不過是遇到了一個流氓而已,沒想到幾天後她就發現跟李東維關係不錯的一個本科生臉上都是被抓出來的傷。

她要報警,李東維說報警了容易鬨大,抓了也不過拘留幾天,找了幾個社會上的人把那個同學給揍了一頓。

那時候剛沒了父親的何雨覺得李東維真是個能擔事兒的男人,現在卻覺得好笑,一個大學生有了案底,在學校裡基本就待不下去了,有什麼比拿不到學曆更狠的懲罰麼?李東維做的那些根本不是在為她主持公道,而是在和稀泥,找人揍他也不是因為她受到了冒犯,而是“自己的東西被碰了”。

直到自己一個人頂門立戶養孩子,何雨才明白怎麼為自己討公道,所以前些年再有人想占她便宜的時候,她差點把對方的肉給剁下來。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告訴小姑娘。

大概一個媽媽就是這樣的,自己沒遇到過好的男人,感情稀碎,人生重置,在麵對年輕女孩兒的時候,總還是希望她們彆過早地知道生活裡的雞毛蒜皮,將來能帶著一顆還願意相信愛的心去遇到一個值得愛的人。

儘管這些天已經深深知道了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成熟,也有了自己獨特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何雨的這點心思總還是改不掉。

“如果你說不是這個。”林頌雪低聲說,“那是不是從新河路過來那裡有人騎著電動車抓女生胸的事?”

何雨轉頭,今天第一次嚴肅而認真地看著林頌雪。

“你還真知道啊?”

“十三班有兩個女生中招了,我們班也有一個,她們打算今天晚上準備一下,晚上放學的時候把那個流氓給抓了,我也會去幫忙,來找你就是告訴你今天放學不和你一起走了。”

“什麼?”何雨再一次被這些孩子震驚了,驚了,而且急了、

“這種事情你們報警啊,再告訴家長,這事兒怎麼就得你們一群孩子自己去了?”

林頌雪冷笑了一聲:“告訴家長?我們班的那個女生告訴家長,還沒說完就被打了個耳光。”

何雨沉默了,大概也能理解確實有這樣的父母,她媽不就是麼……可是各種事情……一群十六七的孩子……

“不行,小林你聽我的,這事兒告訴老師,讓老師報警也可以,怎麼能自己去抓呢?那個人騎著車,萬一撞了人怎麼辦?再說了,幾個小女生能去抓嗎?”

“不光是女生,我們班和十三班找了十三四個男同學,裡麵有一半是體育生,我們踩好點,直接埋伏在旁邊的小道裡,那個人一出現我們就把人給抓了。”

“不行,太危險。”事情越聽越大,何雨覺得自己一邊腦袋開始疼了起來。“小林,無論如何不能這麼做,要不就讓你的同學們自己去報警……”

林頌雪的表情變得淺淡:“報警了,警察還是會找家長的,到時候當著警察叔叔的麵,讓警察叔叔再順便處理一次家暴。”

何雨顧不上在想著小姑娘是在演個什麼電影了,她抓住對方的手,快速地說:“你聽我說完!重點不是那些家長會做什麼,是整個事兒的過程風險太大!你們有必要為了那種人去承擔風險嗎?黑燈瞎火的你們怎麼確定要抓的人是那個人?你們怎麼能保證在不受傷的情況下抓住他?還有,你們抓住他之後交給警察,還是要查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犯案的,還是要證據……”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要等多久呢?我們告訴家長,讓家長決定是否報警。真的報警了再讓警察慢慢地抓?一個襲胸的流氓,沒搶劫沒殺人,警察真的會放在心上嗎?他們不把這個案子放在眼裡,對那些女孩兒們來說就是每天上學都要提心吊膽。風險我們不是沒想過,男生們都會穿上護具,還會拿工具。”

明麗上挑的眼睛盯著屬於“何默默”的臉,林頌雪慢吞吞地說:“阿姨,你們這些大人,有時候真的很沒意思。”

什麼叫有意思?!

“拿工具那就是械鬥了!說不定也要被抓的!”

“我回去了。”

上課鈴響了,林頌雪也厭煩了何雨車軲轆一樣的勸說,轉身就走。

何雨一把捏扁了手裡的空奶盒。

什麼懂事啊,成熟啊,這不就是一群熊孩子嗎!

空著的手扶著牆,何雨想自家默默了。

一隻手放在沙發上,何默默也在想念自己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