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阿姨,默默,謝謝你們。...)(1 / 2)

瘦弱文靜的女孩兒哭得停不下來。

警察隻能寄希望於孩子的媽媽讓她冷靜下來。

於是何默默僵硬地抬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警察叔叔, 我根本不敢讓我同桌出來,太嚇人了!真的!他說他是我同桌的爸爸,怎麼會有這樣的爸爸呢?就在路口掐住了孩子的脖子!”

何雨在哭訴, 屬於少女的嗓音裡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困惑與不解。

警察也不過三十多歲,恰好是大概當了爸爸的年紀, 聽見一個孩子這麼哭,他公事公辦的表情也有點兒撐不住。

“這個孩子說你抓你女兒的脖子, 是真的嗎?”

“我哪有啊!”男人嗓門挺大, 雙手扒著小區的門恨不能一步躥進來似的, “我可沒乾!”

“不要對我們撒謊, 學校附近的路口都有監控, 我們明天就可以調取監控, 如果你撒謊的話, 一個拘留是跑不了的。”

男人的氣勢一下就比剛才弱了:“我都說了我沒有!我……”

“他撒謊!”“何默默”又在嗚嗚地哭。

“何雨”麵無表情繼續“安慰”她。

“你找你女兒是什麼事?為什麼要在晚自習的時候找你女兒?”

要問的問題太多了, 警察開始考慮是否從現場調解變成帶回派出所處理。

小區門口的吵鬨聲影響了其他人,離大門最近那棟樓的二樓亮起了燈,然後窗也開了, 陸陸續續, 小區裡又有幾盞燈亮了起來。

“哎喲?這不是那個學習特彆好的孩子嗎?警察同誌,這是怎麼了?”二樓那位住戶是個光著膀子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見了“何雨”轉頭看自己,他一下把身子縮了回去,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麵, “警察同誌, 那小姑娘可好了, 學習也好,又懂禮貌, 絕對不會乾壞事兒的,您一定要調查清楚了。”

隨著他的聲音,亮起來的燈更多了。

“何雨,我還在想是誰在這鬨呢,你和默默這是怎麼了?”這是另一棟樓三樓的一位阿姨,何默默看向她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把頭低下了。

那扇窗關上了。

把腦袋放在窗台上的男人接著說:“警察同誌,我住得離大門近,聽得清清楚楚,外頭那個男人可真的鬨了好長時間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她們母女倆在我們這那真是好口碑,從來不惹事兒,絕對是被這人欺負了。”

遠的近的,有人在附和他的話,更多的人是在看熱鬨。

“警察同誌,我是在區教委工作的,我老公是消防大隊的中隊長,我們兩個人都可以給這母女兩個人擔保的,她們絕對不是壞人。”

之前說了一句話就關上了窗的中年女人居然從她家裡出來了,手裡拿著四瓶礦泉水。兩瓶給了何家母女,兩瓶要遞給警察同誌,被拒絕了,於是抱著兩瓶水,這位阿姨又說了一堆好話。

“哎呀,孩子眼睛都哭紅了,天天學習這麼累,晚上回來怎麼還被狗追。”

這話直接激怒了外麵那個男人,他轉頭就罵:“你個臭娘們兒說誰是狗?”

女人理都不理他。

樓上那位“隻有頭先生”暴怒:“什麼畜生還敢堵我們小區罵人了!”

門外的警察製止了時新月父親罵人。

門裡的警察說:“女士,我們也希望能儘快把事情處理完,所以……”

女人搶過話頭兒,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影響你們工作,我回去了,樓上那個你也彆說話了,咱們都是文明人,犯不上跟他吵,這種人就交給警察同誌處理了!”

這位過分爽利的女性拍拍“何雨”的手臂,小聲說:“彆怕啊,有事兒就喊,咱們自己家門口,不怕。”

裡裡外外都打點了一番,她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剩下的兩瓶水也沒帶回去,就放在了保安室裡。

夜晚一下子變得更熱鬨了,又好像一下子變得更安靜了。

那麼多的燈光,好像一下子照進了心裡。

一根手指從礦泉水瓶上滑過,何默默說:

“警察同誌,能不能先處理我的報警,他追著我的女兒跑,大喊大叫,表情猙獰,我相信監控也都拍下來了,也有我女兒的同學包括我們小區的保安都看見了,我認為他對我女兒的安全構成了人身威脅。”

看一眼“女兒”,她側過頭,輕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跟孩子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我女兒是彆人家的孩子,還有他自己女兒呢,一回頭就被嚇得渾身發抖。”

身體是僵硬的,語氣不自然,“同誌”兩個字幾乎是叼著舌頭學著剛剛大叔和阿姨語氣硬說出來的,不過不重要……何雨偷偷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這幾句話又為時新月在警察那裡加了幾分可憐的印象,這是默默之前就想好的,還是臨時發揮?

警察說:“這位,啊,何女士,這個事情既然是三方麵的,還是得讓那個孩子也下來,咱們一起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說清楚,對不對?”

何默默拍了一下“何默默”:“默默,你去把你同學叫下來吧。”順便跟她說清楚了,把你這哭的本事教一下。

何雨抽泣了一聲,說:“媽媽,我怕我說不好。”還是你上去吧,你腦子聰明。

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母女倆卻因為這小小的分歧僵持了一下。

“你們……不用找我。”

五米外一個被燈光忽略的綠化帶後麵,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

現場的氣氛因為時新月這像極了鬼片裡的出場而凝滯了一下。

社會題材突然靈異恐怖,那些亮起的窗子裡有人“啊!”地尖叫了一聲。

“阿姨,默默,謝謝你們。”

走了兩步,時新月就停下來鞠了個躬,對著何家母女,也對著警察。

“警察叔叔,我同學和同學的媽媽都是在幫我的,因為他剛才打我了。”

何雨能看出來時新月說話的時候是害怕的,就像教室裡那個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縮起脖子來的小鵪鶉。

可她這隻小鵪鶉現在努力地撲扇著自己的翅膀。

“他打我了。”

時新月重複了一遍。

“其實,我跟很多警察叔叔和阿姨都說過了。我以前住在陽城事五光鎮,你們可以去查我小學五年級之前的材料,他以前打我,我老師還有鄰居都幫我報警了。”